一年间,我身边的人发生了很多变化与变故。先说逗哥,他跟徐丹离婚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咋想的,或许是徐丹又用了什么手腕吧,最终逗哥妥协了,带着女儿来了个净身出户,另外他有一次出警时,还遇到了悍匪,被悍匪一棒子打在了右臂上。这导致了他新伤旧伤一起发作了。
虽说得到了及时的治疗,这条胳膊保住了,但他右手一直抖个不停,尤其举枪时也晃晃悠悠的。他倒是想继续当一名冲在一线的刑警,无奈身体条件不允许。罪眼挺够意思,拖关系把逗哥弄到省厅档案室去了,让逗哥当了一名档案管理员。
再说说小青,她不再是法医了,这也是尊重了我的意思。我不想自己媳妇天天跟尸体打交道,尤其小青还对这种工作特别认真。我俩一商量,小青辞掉工作,攻读了外地某个医科大学的研究生。
我希望她能一直读完博士,最后留校当一名大学教师,当然了,在她攻读期间,我俩过起了异地分居的生活,只是偶尔的周末或家假日,我们能短暂小聚,来一把小别胜新婚。
在她刚走的那一个月,我很难受,甚至回到家里就觉得孤单,但渐渐地,我又适应了这种“单身”生活。要在几年前,我绝对会再次跟逗哥打成一片,下班后,我俩喝点小酒,胡扯点小嗑啥的,但步入中年的我,反倒更钟意于静。——更何况,逗哥在一个比较破的小区里租了个便宜房子,一到晚上总会陪着女儿,也没啥时间。
我下班回来后,索性要么看看DVD,要么看些报纸杂志之类的,把时间打发了。一晃又是一个周四的晚上,我照常规规矩矩地待在家里,还跟小青通了电话,甚至腻歪地对着话筒亲了一顿。小青开玩笑警告我,说她不在家期间,我可别养三儿。我连连保证不能。
等通完电话,我又无聊的打量着整个屋子,想接下来干什么呢。这时候有人敲门。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半了。我纳闷这时间点了,谁会找我呢?我不耽误的走过去开门,但当看着门外这人时,我愣住了。
她是徐丹,而且细算算,我有近一年的时间没见过她了。她拿出一副很怪的目光看着我。我虽然对她为人很反感,觉得她不咋正经,但面上还得过得去。
我差点说秃噜嘴了,叫她嫂子,但她跟逗哥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又随机应变,改口喊她:“丹、丹姐!”
徐丹拿出一副探头探脑的举动,往我家里看,又问:“能进去聊聊么?”
我突然挺敏感,尤其小青没在家。我本来不想让她进来,甚至这就想出门,跟她在走廊里聊聊算了,没想到我还是晚了一步。
徐丹没有得我同意,主动挤了进去,尤其她都顾不上男女有别了,挤的过程中,胸口还蹭到我胳膊上了。我心说这娘们不会是哪根神经出问题了吧?这大半夜的,想勾搭我?
这话没法问,我站在门口想了一小会儿,但我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咋也比她有劲,真不想跟她鬼混的话,她也拿我没招。
我又把门关上了,回到客厅里。这时徐丹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我故意跟她保持继续,坐到另一侧。我看她也没说话的意思,就主动冷冷地问她:“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徐丹眼睛红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我这人有个弱点,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泪。这一刻我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语调也不那么冷了,还给她接了一杯水,让她有话好好说。
徐丹哽咽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而且没啥逻辑性。我一边听一边分析,足足够了一刻钟,我才把她说的弄懂了。
她离开逗哥后,跟黄毛混在一起了。那黄毛还说要娶她,但她发现,这黄毛人品不行,吃喝嫖赌样样有不说,还打人。
她实在忍受不了,也跟黄毛分开了,而且她后悔了,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跟逗哥离婚。她知道我是逗哥最好的哥们,想让我出面,帮她说说情,争取把婚复了。
我听完心里久久没平静,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我有怪徐丹的意思,心说你早干啥来了?有句老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有些事真就是覆水难收。另外我也想到逗哥的女儿了,她叫彤彤。彤彤等于从小没妈,逗哥一个大老爷们,还天天要上班,压根没法好好照顾女儿,这让彤彤在幼儿园都有个外号,叫鼻涕虫,可见她平时得多脏。
我有这么个直觉,如果徐丹彻底知道错了,真回到逗哥身边了,至少彤彤能幸福一些。我打心里矛盾起来,不知该不该帮徐丹。但徐丹一直在恳求我,还有跪在我面前的意思。
我不可能让她这么做,也及时把她挽住了。最后我妥协了,有了给徐丹求情的念头。这样把她送走后,我又躺在**想了好久才入睡。
我的工作很忙,尤其现在我还带了两个新徒弟,让他们一起跟我主抓几个案子。
一直弄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才最终能得空喘口气。
我看了看时间,决定不跟逗哥打电话了,还是直接去省厅找他,有话当面说,这样会比较好。分局跟省厅离得不太远,我打个车,没多久就到了。我本以为逗哥会躲在档案室里,悠闲的喝着茶水,跟同事们扯皮呢。
但没想到他正忙呢,甚至还有四五个人都排着队在档案室门口等着。我心说省厅就是省厅,工作强度确实比分局要大多了。我对档案这块也不太懂,就没去乱帮忙。
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多,逗哥才送走了最后一拨人。我看他衣服也都有些湿透了。我哥俩互相看着笑了笑,这也是多年的兄弟间才能有的一个眼神交流。
逗哥误以为我找他喝酒呢,主动发出邀请:“周末彤彤不在家,咱哥俩也别破费了,去我家里喝一顿吧。”
我很纳闷彤彤去哪了,而且细算算,逗哥在哈市没啥亲戚才对,但我没太较真,也急忙点头应了下来。
我给一个小饭馆打了电话,定了几个小炒,又去买了一份熟食。逗哥负责买酒,他也不避讳,实打实地跟我说:“手头紧儿,咱们就喝‘老雪’吧。”
我哈哈笑了,没意见地点头。我俩最近这段时间,喝酒的次数没那么频繁了,不过酒量在那儿摆着呢。等喝得差不多了,我把徐丹的事含蓄地说了说。
这期间我也在观察他的表情,原本逗哥沉着脸,但渐渐地,他来了脾气。最后他摆摆手,很坚定地回答说:“不可能在一起了。”
别看我是徐丹的说客,但最终肯定跟逗哥站在一条战线上,总是为他好的。——我想到了逗哥的女儿继续问:“你不想想彤彤?也没个人照顾啊。”
逗哥抿了一口酒。我发现一说起徐丹,逗哥竟然醉得特别快,这一刻还醉意朦胧起来,回答说:“我最在乎彤彤,所以我得给她找个小妈。”我品这话的言外之意,忍不住问:“这么说,你有打算了?”
逗哥笑了,索性直言,这几个月,他跟楼下开包子铺的老妹走得挺近,那老妹是个实在人,也是乡下过来的,很喜欢彤彤,更不在乎他有过婚史。今晚上彤彤就去了那老妹的家了。他的意思,想再跟那老妹子处一处,再做考虑。
我算明白了,心说他的第二春又来了,我举起酒杯,想跟他干一个,这里面多少有祝贺他的意思吧,但还没碰上呢,逗哥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皱起眉头,还让我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这是徐丹打来的。逗哥多插句嘴,说这几天她总打电话过来,而且发起疯来,还说各种威胁的话。我突然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心说徐丹既然找我了,就让我先去办,别在这期间她也横插一杠子,尤其还态度这么恶劣,那我成啥了?
我脸色有些不好看。逗哥当我面接了电话。他没咋说话,都是徐丹在说。我原本隔得远,听不到徐丹说的啥,但最后伴随逗哥说了句“肯定不行”之后,徐丹就撕心裂肺地吼起来了。
这回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告诉逗哥,如果不跟她复婚,她就算死了当鬼,也黏着逗哥,甚至到时候请阎罗王出马,把逗哥带走!
逗哥听不下去了,直接挂了。很快,我手机也响了,是徐丹打来的。我不想接了,直接把手机打静音,对她来个置之不理,但这娘们确实疯狂,没多久又给我发短信,问我怎么帮忙的?说话不算数,还咒我这辈子孤独终老。
我心说自己招她惹她了?而且这么一来,我俩话题也被带到徐丹上,我问逗哥:“徐丹一直是这样么?”
逗哥摇摇头,说给他感觉,徐丹自打认识黄毛后,变化很大,甚至不客气地说,也越发有向泼妇的趋势发展了。我只能感叹一句,交错朋友很可怕,之后我俩继续喝酒,一直喝到了午夜。
我实在喝得太多,懒得离了歪斜地走回家了,索性就住在逗哥这里了。
逗哥家只是一室一厅,但他住进来后,又把客厅隔出一个小屋来,这小屋是给彤彤用的。我要么选择住这个小屋,要么就得跟逗哥挤到一个**。原本我是想去小屋的,毕竟两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不太好,问题是我又一想,彤彤是个小丫头,我别把孩子的小天地弄脏了。
最后我勉为其难了一把,跟逗哥挤在一起。逗哥睡前还跟我强调呢,说他现在鼻子不好,呼噜声特大。我本来不屑一顾地反驳,说他未必比我厉害,但真等较上真了,我发现自己输的一塌糊涂。要我说,逗哥的压根不仅仅是呼噜了,跟响雷都有一拼。
我特别困,却又被呼噜影响的,压根一点要睡的意思都没有。我睁个迷茫的大眼睛,强挺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窗外传来“砰”的一声响。我顺着声音侧头一看,吓得心里一紧,而且睡意全无了。
逗哥家是顶楼,也就是六楼,别看窗户上挂着窗帘,但我依旧能看到,窗帘外竖着一个人影,它还晃悠来晃悠去的。我第一反应是有小偷,但就算小偷身手再好,也绝不会悬空吧?
我又想到一个可能,有人在顶楼上吊了,还跳了下来,正好挂在逗哥家窗户前了。先不说这事晦不晦气,我赶紧扒拉逗哥,让他快醒醒。逗哥本来睡得很死,我不得不掐他人中,他哼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比我奇葩,等被我一指,往窗外一看,那一瞬间他吓得“哇”了一声,还半坐在**,直往床头上缩,念叨:“他娘的,鬼啊!”我心说这哥们不当刑警了,真是退步太多了,咋变得这么胆小了呢?
我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他听,我俩又一起下床。我先把窗帘猛地全扯开了,饶是有心理准备,当看着窗外上吊的是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时,我心里还是“咚咚咚”起来,况且她还背对着我们。
我迅速打开窗户,一把抱住这女子的双腿,又喊逗哥来帮忙。
逗哥的右手根本吃不上劲,他试了两下,反倒有帮倒忙的意思。我换个思路,让逗哥赶紧把死者脖子上套的绳索弄下来,这样我还能把她拽到屋子里。
逗哥站在窗台上,试了试,不过绳索卡的很死。逗哥让我坚持住,他又跑到客厅找剪刀。原本这红衣女子一动不动的,但在我等逗哥回来的期间,她身子猛地抖了几下,这股劲还不小,我没料到会这样,还差点被她抖出去。
我又不得不调整姿势,甚至也不敢太靠近窗外了。没多久逗哥回来了,我俩又一通忙活,终于把这红衣女弄了进来。但当我俩翻了她的身,看到她整张脸时,我俩又都愣住了。
竟然是徐丹。我整个心全乱套了。逗哥倒是比我先回过神,说道:“先救人!”
他让徐丹平躺在地上,又给徐丹压胸口,稍微犹豫一番后,还给徐丹做人工呼吸。我趁空打了电话,让警方和救护车尽快赶过来。不过我看着徐丹现在这样子,也明白救护车过来的意义不大了。我还趁空摸着她的脖颈,没有脉搏了。
一刻钟后,警方很给力的先赶到现场了。来的人我和逗哥都认识。我把现场交给同事了,又把逗哥拉到一旁,他整个人有些发木,甚至也顾不上坐板凳了,直接一屁股蜷在墙角。
我不知道咋安慰逗哥好了。没多久逗哥眼泪哗哗出来了,他尽力绷着,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但我离得近,还是听到隐隐的哭声。我倒不认为他还对徐丹有啥爱情,不过不管咋说,他俩以前是两口子,曾经爱过,徐丹还是彤彤的亲生母亲。
警方不仅在逗哥家做了调查,最关键的,还上了楼顶。我跟过去了。这种老楼需要爬爬梯上去,但不怎么难,女人想上去也轻松。我来到楼顶后,四下转悠一番,很快把目光放在某个护栏旁。
这里系着绳索,其实就是把床单撕成一条条的,又拧在一起弄出来的。这也是徐丹上吊的工具。我们还在一个太阳能热水器旁边发现了一堆女士香烟的烟头,我数了数,足足有十一根。
我猜是徐丹吸的,这么说,她来到楼顶的时间也不短了。
警方认定这是一起自杀,在现场也没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一个多钟头后,警方收队了。其实按正常流程来说,还要给我和逗哥做一份笔录。
我的意思,我们都认识,知根知底的,就先别做了,让逗哥缓缓,等明天上班了,我俩回警局再弄。同事们也没为难我俩。我陪逗哥一直这么干坐到天亮。
我原本还问逗哥呢,想吃点啥,我给他买去。逗哥摇摇头,说让他单独静一静吧。随后他走进彤彤的小屋,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我现在是中年人一个,身子骨也真不如以前那么硬了,等逗哥期间,我彻底困大发了,躺**睡了一会。到了上午,逗哥从小屋里走出来,他显得比之前淡定多了,还叫上我一起去了警局。
说实话,我这一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等罪眼知道逗哥这件事后,他还让我去他办公室,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点没隐瞒,罪眼也听得很详细,最后他没发表啥观点,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又跟我说道:“你盯着点,他那边需要帮什么忙,告诉我,我去办!”
我应了下来。原本我想下班后继续陪逗哥,但他让我别管他了。我估计他可能去找彤彤,至于他会不会告诉彤彤这些事,又或者有所隐瞒啥的,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