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莎大吃一惊,差点当场跌倒在地,慌忙摸向衣兜里,用于紧急情况下救场的烟雾符文。但在抛出前,随即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那个男人始终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
玛丽莎又鼓起勇气,扭开袖子里的照明水晶向前方照去,发现那实际上是一个逼真的傀儡。和刚才卧房**的假人一样,被施加了高级别的幻术魔法,从外界看跟真人完全无二。且并没有被启动,身上插着无数条导线,连接着一旁架子上的充能法阵。
玛丽莎略松了口气,但马上重新警觉起来,因为随着照明水晶的光线射向前方,她又看到同样的傀儡在密室深处还陈列着无数个。
都伪装成了各种不同年龄、性别和种族的人,大部分是贵族、市政厅要员及高级军官。跟自己之前混进通讯所时使用的低阶幻术不同,这些假人一旦被启动,加上远程操纵,一般情况下根本无人能分辨出真假。
玛丽莎越来越觉得这个房间不简单。打开了一些保险柜和上了锁的抽屉(任何锁具都难不住义军堂主)后,她又找到了一大批文书和信件。有州郡官府、正规兵团、魔法联合会等的各类证件和公函,堆积如山,种类繁多;唯一的共通点是,它们跟那些假人一样,全部都是伪造的复制品。
玛丽莎甚至还看到了几封盖着乌瑞恩狮子头王玺、教宗泰坦语圣印的伪造圣旨和敕令。在一旁就有制造这些公文特殊纸张、雕刻相应印章和魔法编码的机械装置。
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如果不是早知道这是在教堂地下的密室里,这里放着的官员和文书,几乎可以支撑半个黑山郡官府运转了。
不管什么人,是出于何种目的制造了如此多的假人和假文件,这样的设施和规模,绝不是蛇蝎修女一人可以完成的。她一定有着为数不少的帮手,以及足以支持他们的幕后势力。
那么究竟是谁呢?以玛丽莎九岁的头脑想不明白。但她心中隐隐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斯卡尔说过的,最关键的情报;存在于黑山郡背后的阴影。
虽然看不懂所有的字,玛丽莎还是努力阅读了桌上的部分书信;
“致亲爱的父亲:兄弟会的顶尖专家都在这里了,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合作,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前同事们。”
“……可惜的是,没有找到范克里夫女儿的踪迹。她被一些最忠心的残党严密保护着,碎片也下落不明。”
“最近,在黑山郡附近,出现了一群戴着红面罩的盗匪。他们装模作样劫富济贫的行径,让我想起了当年劫掠我家族的迪菲亚叛匪,令人作呕。”
“……不管那个神秘法师是什么来头,他都给我们指出了一条明路。郡府、兵团,再加上您,一定可以让斯托曼付出代价。”
“哥哥的事让我悲恸万分,我一定会把那个红发恶徒找出来,剥皮抽筋,做成傀儡的蒙皮!”
“那个法师所言非虚,最后一枚碎片,在北境叛徒的墓穴里。解除诅咒的方法,我已经为您找到了。”
“……真是天佑父亲!这样一来,我们的手牌就齐备了。”
“天哪,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为这些圣物和碎片出生入死。仅仅是窥探几眼,我们的技术和力量就突飞猛进。这还只是三分之一,如果再得到一片呢?”
“您点名的那些告密者,已经一个不剩地处理掉了。至于空缺,依靠碎片技术制造的傀儡,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地。早知道如此方便,当初就不必浪费时间和金钱收买那些废物了。”
“黑山匪军的事的确令人担忧,探子已经报告了迪菲亚秘密军械库的踪迹,我即刻就出发前往西山。”
“……事成之后,大领主之位就归您所有了。那本来就该是您的东西。”
“顺带一提,等我拿到您要的东西之后,请再为我物色一位品行和地位兼备的郎君吧。当然,如果您愿意,嫁给您才是我的毕生梦想!”
……
根据信上断断续续的内容,一系列证据矛头都在指向同一个人——北方骑士领的主君、南部教宗圣殿骑士、王国侯爵加里斯·维沙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就是导致黑山局势恶化的罪魁祸首。
他与镇长欧内特斯和兵团长亨廷顿同流合污,集结了前兄弟会叛徒和一批流亡法师,密谋反叛西陲州府;因为他坚信,自己比格里安·斯托曼更有资格和实力担当大领主,后者利用卑鄙的交易篡夺了属于他的前程和地位。
而半人半傀儡的蛇蝎修女名叫瑟琳娜,是与维沙克关系不明不白的义女。原本是迪菲亚的高级工程师的她,在多年前迪菲亚起义失败后,化身白眼狼,完全不顾及兄弟会的养育再造之恩,出卖了很多躲藏起来的高级魔械工匠,以各种手段逼迫他们为维沙克效力。
在西部荒野枯竭病爆发后,三个地方大员为了加紧筹措军费,不顾大灾之年,民不聊生,利用魔械技术伪造官府文书,暗杀和用假人替代正直的军政官员。他们不仅对逃荒灾民和本地民众巧取豪夺,私自征收苛捐和重税,还圈占土地和矿场,贩卖和抓捕大量人口为奴为壮丁,并伪造圣旨封闭西泉大桥通道,盘剥过路商人;
通过横征暴敛,积攒下了大笔钱粮军火,大大扩充了卫队和兵团规模。还走私到了海量作为战争储备的军用级魔粉,都储藏在黑山郡和北方骑士领各处的教堂圣库中,为反叛做好了充分准备。
信中还写到,在一个神秘法师的提示下,维沙克从北境诺森德找到并带回了上古圣物的碎片。此圣物名叫诅咒密码,一共有三片,同时拥有军团之主的魔力和兽人天才科学家的知识。有了这枚碎片中蕴含的技术和力量,维沙克麾下的圣化装甲刀枪不入无坚不摧,并且掌握了大量军团机械的制造技术。由此,他便不再忌惮同样持有一块碎片的斯托曼大领主。
而就在他们即将明面上开始着手反叛计划时,在不堪掠夺的黑山郡周边,民众终于揭竿而起。一群戴着红面罩的义军,也就是斯卡尔的队伍,四处劫富济贫,解放人民,短短数月间迅速发展壮大,打得州府卫队节节败退。
维沙克不得不暂时停止行动;因为红面罩正是当年迪菲亚的标志,黑山义军使用的符文枪和工程学炸弹,也明显有着兄弟会科技的痕迹。而据传闻,第三块诅咒碎片就在范克里夫指定的兄弟会继承人的手中。
在此前,各持有一块诅咒密码碎片的维沙克叛党和哨兵岭州府实力达到均势,加上准备充分,才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唯一可能的变故出现了。
为了再度夺回黑山郡的控制权,也为了夺取迪菲亚余党可能掌握的第三块碎片,至少不让它落入哨兵岭州府手中,维沙克再次伪造圣旨和教宗敕令,命令王国兵团和圣骑士团同时出动,镇压黑山人民反抗运动。
而没想到的是,这些红面罩义军异常顽强,特别是随着那名红发恶徒加入并成了副帮主,接连击溃了兵团和郡府卫队。此事已经惊动了王国高层,暴风城的大人物已专程抵达哨兵岭,敦促斯托曼彻查此事。
见事情即将败露,维沙克决定孤注一掷,放弃烂泥扶不上墙的黑山郡府和十字路口兵团,亲自率军出击加紧剿灭义军,夺得第三块碎片。他趁弗塔根大公爵兵败天谴之门被俘,北伐前线一片混乱之际,从北境前线擅自调回了大批精锐圣骑士团和护教军,已经秘密集结在骑士领边境,随时都可以突袭黑山郡及哨兵岭。
目睹如此惊人的情报,玛丽莎不该耽搁,赶紧掏出水晶球一一摄影,并顺走了一些伪造的文书、印章等关键证据。
就在这时,只听“喵呜”一声,一只慵懒的黑猫沿着书架走来,跳到书桌一角,坐下开始舔爪子洗脸。
玛丽莎一向喜欢猫,看黑猫可爱,挥挥手跟它打招呼,还想摸摸它的脑袋。她没有看到的是,黑猫眯起的眼睛里,瞳孔正在高速旋转,发出微弱的机械轴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