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房間裏陸續又住進來了七八個人,幾乎一夜沒有消停。第二天天沒亮,坐了一夜的周飛就搖醒了一晚上抑揚頓挫沒完沒了呼號著的胡亮。
胡亮醒來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和嘴角的口水,全然不顧一屋子的人都在睡覺,一拳打在周飛的大腿上興奮地說道:“你猜我剛作了個什麽夢?”
周飛站起來揉著大腿痛得吡牙咧嘴:“你小子,大清早發什麽瘋?”
胡亮爬起來笑道:“老子剛夢見自己轉道洛杉磯去布基納法索投資,結果在機場上被兩個黑人警察攔住了,狗日地愣說我的護照是假的,還說必須經過克林頓同意才能放行,後來你小子坐了輛加長的林肯車過來了,戴了副墨鏡,一群二米朝上穿著101空降師製服的黑人端著AK47跟在你周圍,你走上去“劈劈叭叭”就是兩耳光,然後掏出一個證件在兩黑人警察眼前晃了晃,正眼也不瞧老子一下,轉身就上車走了。老子盯睛一看,車牌號是GA00001,老子正在猜你是克林頓呢?還是洛杉磯的公安局局長?結果你小子就把我搖醒了!”
周飛笑得直不起腰了,一巴掌打在胡亮的頭上:“那是美國國家安全局的車,笨鳥!”
兩個人鬧完了,就跑去廁所裏用自來水漱了口洗了臉。
周飛和胡亮吃完早點去第一人才市場時,大門還緊緊關著,周飛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塊走字不準的軍用石英表,估摸著還不到七點鍾。周飛突然變得有些傷懷,一個人拋下胡亮走向了不遠處的天橋。
這個喧囂浮躁的南方大都市,像所有人類聚集的地方一樣,清晨也是難得的安靜,商家的卷閘門緊緊地關閉著,偶爾有幾個早起的行人貼著公路兩邊的商店匆匆地走過,深惠路上稀稀拉拉地馳過一輛又一輛加長的貨櫃車,間或幾輛急馳而過的小汽車,馬路上有幾片鮮豔的塑料袋,無奈地一次又一次被卷起、拋下……站在天橋上的周飛,一臉木然,隻是晨風捎帶來的淡淡的垃圾和著油炸食品的味道聞起來是那麽地真真切切。周飛清楚地知道,現在自己已經站在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上海之行,讓周飛變得理智了很多,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周飛已經沒有了滿腔的豪情,隻有看不見未來的那種惶恐和難以釋懷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