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兵漫道

第二十三章 :友军造访

字体:16+-

亦队亦校的武警特警学院,早已声名远播,但在各国特种部队眼里,这支特殊的“东方反恐劲旅”显得非常之神秘。很少有人真正见识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即使是那些无孔不入、蠢蠢欲动的国外著名的媒体,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捕风捉影,靠道听途说和想像来拼凑一些报道。就算是国内的媒体,对特警学院也是鲜有报道,老百姓几乎很难寻觅到关于他们的新闻。

学院一直非常之低调,即使执行重大任务,也是速战速决,不留痕迹。国人早闻其名,却很难看到他们的踪迹。在多数普通百姓的眼里,特别是那些崇拜军人、胸怀报国大志的青少年心目中,这里的军人仿佛是一群身在另外一个世界,不食人间烟火,但却无所不能的铁人。

随着中国常规部队与外军的交流日益增多,各特种部队也开始有限度地向国外一些友军开放。特警学院首当其冲,成为向外军展示我武警内卫部队军政素质与精神面貌的王牌中的王牌。

这次,A国的内卫部长应总部邀请到中国访问,其行程的第一站就是特警学院。这位在国内被国民称为小克的部长,出身军人世家,奶奶是A国藉华人,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其父亲老克是A国第一代特种部队将领,声名显赫。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任A国第一空降大队上校大队长,曾经为营救一群被纳粹关押的包括部分华人在内的盟军政治犯,带领十多个人,一路奔袭深入敌战区数千里,救下两百多人,被盟军授予了最高勋章。

小克继承了父亲的血统,尖酸刻薄,在A国军界是有名的“鹰派”人物,被西方军界和世界各国特种部队公认为“特战之王”。他从小受父亲熏陶,十六岁从军,三年后进入A国陆军学院深造,以学院第二名的全优成绩毕业。二十五岁时即被时任A国三军总司令亲授少校军衔,曾经轰动一时。

小克进入特种部队后,在平息边疆纷争和反恐作战上屡立奇功,A国的恐怖分子望风披靡,对他恨之入骨。总统曾经笑称,在A国,他是比自己还要危险的人物。

如今,小克已经官至中将、年近花甲,传言此次中国之行后就会退休。作为中国人的老朋友,能在退休前看一看这个国家强大的特战部队,是他多年的夙愿。

因为A国与我国这么多年来亦敌亦友,而且小克身份特殊,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总部对他此次之行非常重视。某位总部首长还亲自来学院作了动员,并且扔下了一句“不用刻意准备,拿出你们的真本事,让小克见识一下真正的中国特警部队,不要给他留下任何遗憾!”的指示。

负责表演任务的是学院特战队,这让集训队的两百名预提军官们很是郁闷。这群小子在学院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淬练,早就憋了一股劲,无处释放。突然有这样一个向外军高级将领展示中国军魂的机会,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想到少校同志却给他们泼了盆冷水,只在集训队挑选了二十五名队员参加,而且还是礼兵和后勤保障人员。这让一群队员们有点义愤填膺,要知道,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在自己的部队都是宝贝疙瘩,只要是又险又难的任务,都少不了他们。

这会儿,在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成了旁观客,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杜超躺在**辗转难眠,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前几天集训队和特战队进行了一次射击的全方位对抗,各种轻武器全部上了,包括夜间射击在内的固定目标精度射击和移动靶射击,杜超都不落下风。在固定靶速射上,一直在部队担任狙击手的杜超,风头甚至盖过了所有特战队的队员,十发子弹全部满环。连学院的首长都忍不住起立为他叫好。

现在却让他干后勤保障的活,也就是布置一下场地、打打信号弹、报报靶什么的,这心理的落差换上谁也无法坦然接受,何况一向要强的杜超?

杜超越想越不对味,这小子已经红了眼了。凌晨一点多,偷偷爬起来跑到一区队去找欧阳虎。

杜超蹑手蹑脚地跑到欧阳虎床边,准备捅醒他,结果借助窗外微弱的灯光,发现这小子正瞪着个牛眼,一脸无奈地盯着自己……

两小子一拍即合,欧阳虎翻身起床,和杜超出了房门,直奔少校的宿舍而去。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这个屋子里的所有队员都竖起了耳朵,区队长一出门,全都凑一块儿开始瞎激动。

少校还在挑灯夜战,听到微弱的敲门声,皱了皱眉头,衣冠整齐地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窥见杜超和欧阳虎鬼头鬼脑的样子,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眼一瞪,就要关门。

杜超反应灵敏,在少校关门的瞬间,愣是把一条腿挤了进去。然后倒抽一口凉气,低声求饶道:“队长,队长,您夹着我了!”

少校无奈地手一松,抱起双手,闪到了一边:“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没得商量!”

杜超一脸谄媚:“队长果然英武神明,咱一撩蹶子,就知道咱们拉什么屎。”

欧阳虎跟在杜超后面挤进了门,顺手关上房门瓮声瓮气地说道:“队长,您心里一定比我们还憋屈。凭啥咱们集训队就是小娘养的?上不了台面还是怎么着?”

“是啊,是啊!”杜超一脸悲愤地说道:“这根本就是拿豆包不当干粮,歧视我们集训队嘛,更是对您的一种羞辱!”

“什么他妈话!”很少爆粗口的少校板起脸来训道:“我怎么发现你两小子整天就知道忽悠?这种反动的狗屁话也敢讲?是不是以为老子跟你们已经混熟了,就可以无所顾忌了?非得逼着老子给你们上纲上线吗?”

杜超嘴一瘪:“对不起,队长,我们也是着急上火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处,我们就来跟您再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多点儿任务。”

“是啊,是啊!”欧阳虎忙不迭地跟着应道。

少校被缠得哭笑不得,刚刚那几句恨话,他是故意拿腔拿调的,并没有真来火,对这两个小子,他心里还是有算的,除了嘴贫,没什么坏思想。

“你们都长着什么脑子?觉得我有决定地权利吗?比我再多扛三颗星的人都没权决定!”少校拖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说道。

杜超和欧阳虎相顾无言,哭丧着脸跟那站着,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是一个表演任务,又不是出去打战,用得着都往前冲吗?是不是还在想着立功授奖?告诉你们,这次就是那个内卫部长眼珠子掉下来,也不会论功行赏的!”良久,少校歪着脑袋,嘴角飘忽着一丝微笑,盯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说道。

杜超赶紧解释道:“我们真没想过这个,您可别误会了。”

“我想!只要有这个机会和可能,我都想。立功受奖有什么不好?要是在学院立了功,我回去提干就是板上钉钉了!”欧阳虎胸脯一挺,大义凛然地说道。

杜超瞪了欧阳虎一眼,恨不得踹他一脚。

“哈哈!”少校笑道:“原来你俩没串通好啊?不错,不错,真不错!果然都是有个性的人。这就对了嘛,党教导我们要敢讲真话,说实话的都是好同志嘛。”

杜超那个汗啊,欧阳虎这一冷枪打得他措手不及。杜超还想解释什么,少校手一挥:“我相信你讲的也是实话,记住了,以后不要瞎代表别人!”

欧阳虎还不死心,还想争取:“队长,您帮忙向院领导争取一下嘛。”

少校烦了,低吼:“执行命令!马上给我回去睡觉,别让我再来折腾你们一夜!”

杜超笑道:“您要是让我们上,您想怎么收拾我们都成!”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次是对外表演,有政治的层面,要确保万无一失,一有问题那就是国际影响。你们可能在某一方面身怀绝技,但你们的综合素质与特战队、与那些老学员,还有很大的差距。很多特战课目你们还只接触了一点皮毛而以,敢保证每项下来都能让人满意吗?”

少校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坦白讲,学院领导不是没考虑过让你们上,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可反复思考和论证后,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不仅关乎到我们国家和部队的声誉,同样也是出于保护你们来考虑。英雄和狗雄有时只是一念之间,演砸了,即使不会直接影响你们的前途,但你们敢保证不会落下心理阴影?”

杜超和欧阳虎闻听少校的分析,都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还站着干什么?几点了都?你俩是区队长,要带头遵守纪律,这已经是你们第二次违反纪律了。事不过三,再来这么一次,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少校下了逐客令。

两人垂头丧气转身欲走。

“回来!”少校想起了什么,用手来回指着杜超和欧阳虎警告道:“你俩小子不准再给我去骚扰人女硕士,听到没?集训队这一年给我忍着点儿,把身上那股邪火给老子压下去。也不许你们的朋友过来探访,这个,学院有纪律的。等你们顺利毕业了,爱怎么着怎么着,老子管不了!”

下楼的时候,杜超冷不丁一把揪住欧阳虎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妈是不是出卖我了?”

欧阳虎翻着白眼,气喘吁吁地回答道:“苍天在上!我也纳闷了,这家伙怎么知道的?是你小子到处跟人显摆,走漏风声的吧?”

杜超放下手,幽幽地说道:“奇了怪了!难道他派人跟踪我们了?”

“可能哦,他是侦察专业的!”欧阳虎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小子上次不是跟我说,你们教导员跟他同过学的吗?”

杜超心里“咯登”了一下:“肯定是这丫头跟他哥汇报了,完了他哥又跟咱们队长通过电话!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欧阳虎一头雾水:“什么完了?知道就知道了啊,不是叫你忍着点儿吗?又不会杀了你!”

“你知道个屁!我们教导员跟队长承诺过,说等他妹妹长大了就介绍给队长!这下,成情敌了。”杜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欧阳虎差点暴笑出声,低声调侃道:“队长比你那马子大十岁,你还担心斗不过他?”

“你俩小子还在唧唧咕咕地扯什么?”少校上厕所,撞见了。

两人拔腿就跑。

“喂!你说队长会不会真的飞醋了?”欧阳虎进屋之前,杜超又拉住他问道。

欧阳虎头也不回:“非常有可能!”

这天晚上杜超彻底失眠了。他不是担心真和队长有什么冲突,而是担心马大教导员知道了自己和他妹妹的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还有,这事儿算是跟马稚婷挑明了,这下集训队还有半年多,肯定见不着面了,这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小克来特警学院的头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也算是给这位来自西伯利亚地区的远方客人一个小小的贺礼吧。

部队来了贵宾,特别是这种国际友人、军政要员,一般都会“如临大敌”,接待的单位有意无意的都会有点儿紧张。可特警学院还是一如往常,除了刻意在训练场上布置了一些用于表演的设施与道具外,几乎看不到一点贵宾临门的气氛。没有横幅,没有彩旗,更没有夹道欢迎的人群。一切,都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没有任务的队员们早上照样出早操,除了把营区和训练场上的积雪清除了一遍,也没有刻意去清理卫生。因为这里永远都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早上八点整,杜超换上了礼服,站在了室内训练馆的北门,也就是侧门。这个地方在操场的另一面。只能听到操场上传来的声音,却看不到操场上的表演。

本来杜超被队长安排和欧阳虎一起带着两个人打信号弹的,因为他的身高刚刚过了一米七,欧阳虎更矮。站岗的礼兵挑的都是身高一米八朝上的大个,高大威猛,养眼更扬军威,这也算是各国挑选礼兵的惯例。

写到这里,作者突然想到一个非常愤青的问题,这个疑问让我喷出了刚喝进嘴的上等龙井茶。不知道我的读者中有没人去检阅过小日本的自卫队?话说,他们能挑出超过一米八的大个么?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高的日本人,估计高仓健算是万里挑一了吧?

言归正传。杜超这小子还是不死心,按他的意思,就是想近距离地正面瞅瞅这个传说中很牛逼的小克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模样。于是又瞅准机会逮着了队长,说要跟区队里的一个一米八五的东北哥们换一下,他去发信号弹,自己帮他去站岗。

这会,少校答应得嘎巴脆,说我得给你安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别戳在重要的位置,最好是小克别路过那地方,有碍观瞻。

杜超虽然心里一百八十个不爽,可还是不想反悔,只要是为这次刻意安排的哨位,那肯定是小克可能经过的地方。

上午十点过五分,一辆奔驰商务车缓缓地停靠在观礼台前。一位少校警官打开车门,第一个走下来的是一个经常光临学院的总部首长,队员们对他并不陌生。紧跟其后的是一位大校和一个中校警官。接着下来了三位估计是A国使馆的武官,要不就是小克的随从,A国特有的那种人高马大,从军衔上看,一色的上校。

最后一个钻出车门,不,应该说是跳下车的应该就是小克了。一袭笔挺的毛尼军大衣,看上去最高也就一米七五,放在咱中国也就是个中等身材。快六十岁的人了,看上去精神奕奕,龙行虎步,一点不显老态。

表演按照预定的时间准时进行,几发信号弹升空,几百米外的靶场上,“噼噼叭叭”响起了一片枪声。这是轻武器射击,第一个安排这个课目,多少有点儿喜庆的意味在里面。中国人好客,也喜欢图个热闹,咱人民子弟兵也不例外。

小克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观礼台上,举着望远镜看得非常投入,偶尔忙里偷闲,侧目与身边的中国军官和自己的随从交谈几句。

这后面的驾驶技能、攀登、穿越火障、人质营救、搏击和硬气功的表演,小克就忘了和人交流了。瞪着一双眼睛,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身在另一侧的杜超,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但操场上传来的枪声、喊杀声和汽车的引掣声却惹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一个后空翻,来个从空而降,落到靶场中间去。

这里要特别说说那些表演的特战队员们,零下十度的酷寒天气,他们身着单衣,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眉头都不皱一下。特别是二十多个表演硬气功的兄弟,全都光着膀子,往那一站,须发贲张,浑身冒着热气,远远地看去,天神一般。二十个人齐声大吼,虎啸龙呤、振聋发聩,操场边白杨树上的雪都被震得悉悉往下落。

这样的天气,最难操作的就是驾驶技能和攀登了,不过,这样的恶劣的天气反而增加了观赏性。要是不把雪铲除了,说不定防滑效果还好点,这雪一除,地上全是一层薄冰,汽车在上面跑起来,转弯的时候就像玩漂移,一不留神,横着就能出去几十米远。再猛一打方向或者一踩煞车,这车就跟个陀螺似的,滴溜儿能转上十来圈。

泰山不是堆的,这特战队员的牛皮也不是吹的。就这样儿,表演的队员们愣是没把车撞上那些设置的障碍。

最惊心动魄的一刻出现在跑道上,两辆小汽车先后以八十多迈的速度,向操场中央狂奔而去。突然,前面一辆车的后面两侧车门打开,两个队员各执一杆九五突击步枪,从车上翻滚而出。其中一个队员在连续翻滚了十多次后,正准备翻身而起,后面那辆转弯时偏离了航向的汽车疾速而至,然后响起了刺耳的煞车声。

观礼台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直巍然不动、冷静异常的小克,也沉不住气了,紧张地侧过身子,伸长脑袋往前看。倒是总部和学院的几个首长,泰然自若,没显出紧张。从观礼台上的角度去看,那辆已经停住的车,完全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看上去,那位队员估计已经被卷到了车轮下。

要说这帮队员们,也不是什么厚道人,像似故意制造悬念似的,大约二十秒钟后,那辆汽车的发动机再次响起,然后方向一偏,继续加速往前行驶。而那个几乎已经被断定葬身车轮下的队员,像没事人一样,据着枪趴在那里,等车子驶远,又翻身而起,端着手里的九五突击步枪与另一侧和身后的那辆车滚落下来的三名战友遥相呼应,呈攻击队形向前迂回。

看台上的十多个人,和部分已经表演结束的队员,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小克对这个小插曲还有点处之泰然,他那几个随从就有点儿失风度了。先是紧张地东张西望,等到看见那队员又生龙活虎后,又开始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估计是在感谢上帝救了异国兄弟的命,更是感谢上帝让他们看到了一场真实的好莱坞大片。

后来,有个队员在徒手攀登楼房下水道的时候,因为脚下打滑,在接近楼顶的地方,突然往下急速滑行了七八米,眼看就要一坠到底了。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A国的这帮兵哥们刚刚心脏承受了一次巨大的考验,这会儿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没回过神来。那位兄弟急中生智用脚蹬出了墙面,接着又像只灵猴,“噌噌”往上爬,好像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

军事技能表演进行了一百多分钟,站在室外的杜超,迎着凛冽的寒风已经整整站了四个小时。手已经完全冻僵了,下肢更是好像失去了知觉。如果换上一个新兵蛋子,或者对自己要求不够严格的老兵,在明知没有人盯着的情况下,搓搓手动动脚也是正常的反应,血液循环了,最多也就是个冻伤,肯定不至于全身被冻僵。但杜超已经是个兵龄超过五年的老兵了,五年前,不,哪怕是三年前、两年前,他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现在,他已经是个老兵了,一个精锐部队中的精锐老兵,一个再过半年就要扛上少尉军衔的军官。他要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与意志,这个不关乎军事素质,也跟政治素养没有太大的关系。这完全是一种本能、一种精神、一种优秀老兵才有的,骨子里透出的本能;一种中国百姓引以为傲的,人民子弟兵特有的坚忍不拔的精神!

杜超满脑子都是马稚婷灿烂的笑容。这一个上午、一个常人无法承受也无法想像的上午,他又想通了很多问题,然后决定逼着自己去做一件事,一件原来他最怕干的事。人越是在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才越会学着冷静地思考。

杜超决定这半年内一直到毕业前,不再给马稚婷写信,不去打扰她,也不要乱了自己的心智。他需要有一个可以渲泄的载体,他要将从这一天开始所有的感悟和对马稚婷的思念都记录下来。

小克意犹未尽,要不是身着礼服,这个血液里流淌着中国血的西伯利亚族男人,肯定会跳到这群中国士兵的中间,与他们一较长短。

步下观礼台的时候,小克用略显生硬的中国话对那位陪同的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首长正式发出了邀请,邀请这里的队员去他们国家的内卫部队特勤学校交流。

他说是交流,但谁都听得出来,这个倔强的老头不服输啊,他是想让自己的兵们和中国人来一次全方位的对抗!

中国之行对小克的震憾太大了,虽然他竭力地装着若无其事,并且故意用外交辞令来赞扬这群孩子,让人家觉得他的表扬并非真正地发自心底。这就是小克,一个在全世界军界享有极高声誉的男人,一个从来就不敢也没有鄙视过这个东方大国的军队,却打心底里不服气的彪悍的西伯利亚人。

我甚至敢打赌,老头一定开始在后悔自己已经作出了退休的决定!

半年后,但杜超和他的二十多个战友飞赴A国,代表中国特警参加那场两国内卫特种部队对抗的时候,已经退休的小克搀扶着九十多岁高龄的老克,穿着没有军衔的A国高级将领制服向这群来自东方古国的壮士们,举起了右手……

小克从室内训练馆的北门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但他跨上奔驰商务车的瞬间,看见了站在那里向他行着注目礼的杜超。小克走向了杜超,然后立定,行了个军礼。

杜超的手已经完全冻僵了,在努力了几次后,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小克解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那条后来被战友们猜测是用熊毛织成的围巾轻轻地套上了杜超的脖子。小克双手用力地抓着杜超的双肩,轻轻地将右脸贴上了这个年轻人的脸颊……

小克走的时候,深情地回望了一眼学院。最后以一个男人的方式,向车外的一群中国军爷竖起了大拇指。

杜超在**躺了一天,那天,十多个礼兵全部躺在了学院的附属医院接受检查。还有那个被汽车轧伤脚踝,却不动声色,仍然坚持表演到最后,在小克离开训练场后痛倒在战友怀中的兄弟!

他们谁都没有倒下,他们仍然谈笑风生,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杜超和那十多个兄弟的膝部好几个小时都不能弯曲。严寒中的六个多小时,所经历的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