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辽原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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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队长也不轻松,给张辰兵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监视名单上的第六号人物——梁山。

梁山,某县县长。

从苗东海那里得知于玉莲与一个当官的老板嫖客发生纠纷时。陈秋队长就将名单上的嫖客逐一对比,最终,他选定了名单中的第六号人物梁山。梁山是某县的县长,他在北城有一栋房子,住所在郊区。陈秋驾驶警用桑塔纳,在黑夜的掩护下猛开了大半个北城,终于抵达梁山的房屋所在地。此刻他正在车里聚精会神地蹲守。梁山的住所看上去无人居住,陈秋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蹲什么?也许是凶手?也许只是某个男人回家?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陈秋只知道,此刻他不能松懈,一定要坚守住。

说到陈秋,他可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起初,他只是个民警。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他破的第一起案件是一起入室抢劫强奸幼女案,歹徒以口渴喝水为由让小女孩开门,然后伺机抢劫强奸。他带着只有11岁的小女孩在北城古城公园附近调查,整整蹲守了43天,终于将嫌疑犯逮住。也因此,他获得了人生第一枚个人三等功奖章。1996年~1997年,北京爆发了“中国刑侦一号案”。即白宝山袭击军警抢劫枪支后又抢劫银行的特大案件。陈秋所在的海淀分局响应公安部责令,立即对所在辖区的黑社会团伙展开排查。经过一番调查,陈秋终于得到了一条线索:一名绰号叫“豹子”的涉黑人员手中可能持有枪械,从事贩卖军火的勾当。事态紧急,陈秋立即向局长汇报,局长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摸清这个叫“豹子”的人的底细。由于那时候,警察内部还没有“卧底”这个特殊工种,陈秋周围也没有培养“特情”线人。刻不容缓的条件下,陈秋决定,只身一人深入这个黑窝点。

那是一个下雨的傍晚,陈秋经一名混混引荐,来到了“豹子”的窝点。刚一进去,只看到两个男的抱着一个女人正在沙发上吸毒,一个男的在抽烟,另一个男的吃着花生米喝白酒看电视。室内空气不流通,烟味、酒味、汗味扑面而来。“豹子”看到陈秋,问道:“你是谁?”陈秋没有回答“豹子”的问题,而是说:“我是来买枪的。”“豹子”噌的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说:“你丫他妈是不是雷子?”陈秋意识到情况紧急,他想都没想就把手上烧的通红的香烟头摁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豹子”看了一眼,啐了一口说:“操!够狠!坐下!”陈秋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只见桌上散落着一些像是面粉一样的东西,陈秋立刻明白,那是海洛因。

“豹子”指了指桌上的白粉,说:“吸过吗?”陈秋有些犹豫,他深深的清楚,桌上的这些海洛因会让他深陷泥潭。但是面对“豹子”的威逼利诱,没有办法,陈秋拿起桌上的一个吸管,猛吸了一撮海洛因。海洛因进入他的鼻腔,起初,他感到很恶心,头晕目眩。但过了会儿,整个人就显得格外精神,飘飘欲然。“爽吗?”“豹子”坏笑着说。陈秋晃了晃脑袋,他感到一阵一阵的快感。“说吧,你想要买什么枪?我们这什么款式都有,就连他妈白宝山抢的八一杠自动步枪也有!”陈秋终于缓过神来,他镇定住了自己,说:“有五四式手枪吗?”“呵呵,五四式,不错,有眼光。”“我想现在就买。”陈秋说道。“那不行,货现在不在这里,明天吧,晚上11点,九港码头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陈秋点了点头,同意了。“豹子”示意他离开,陈秋迈着晕眩的步子锒铛的走出了这个嫖娼卖**贩毒的黑窝。

回了警局,陈秋立刻向局长汇报案情。局长作出指示,要求陈秋明天跟“豹子”进行交易,一举将这个贩毒贩卖军火的黑社会团伙拿下。第二天深夜,陈秋穿着便装出现在九港码头,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四周一片寂静,但其实埋伏了一大队的警察,等候抓捕“豹子”。一辆小轿车驶了过来,停在了码头边,“豹子”下了车,他一手拿着根烟,一手拿着个用牛皮纸包装的袋子,走向陈秋。陈秋将预先准备好的现款交给了“豹子”。“豹子”拿到钱后走向小轿车。就在这时,警灯闪烁,喇叭里喊着:“不要动!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豹子”听闻,立刻想钻进车里逃走,可是陈秋正拿着牛皮纸里的那把五四式手枪指着他的脑袋,给他戴上了手铐。

就这样,这个又嫖娼卖**又吸毒贩毒又倒卖军火的黑社会团伙被打掉了。陈秋又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枚勋章——个人三等功奖章。

可是罪恶没有停止。有一天办案的时候,陈秋感到浑身不自在,像是感冒,可又不像。他坐立难安,饭也吃不下,浑身抽搐。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的他坐火车飞快回了北城,找到了一个小混混,在他那里购买了0.2克海洛因。吸上毒品之后,他感到身体上之前的所有症状都没有了,浑身舒服极了。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他心想,坏了!我可能是上瘾了!

意识到自己染上毒瘾,陈秋立刻停止了工作,他向局领导请假,回了一趟东北老家,他的老家在辽宁抚顺,是一处大山沟子。在那里,他住进了亲戚家的一所废弃的小屋,开始了长达14天的痛苦戒毒过程。感觉毒瘾在体内没有了,他便又回到了北城工作。可是魔爪又一次伸向了他。为了完成一次危险的任务,陈秋再次进行了卧底的角色,深入了一个贩毒集团。无奈之下,他又被迫吸毒,又一次染上了毒瘾。这一次,在东北老家强行戒毒的办法失败了。那一时期,陈秋在戒断与复吸之间来回折腾。渐渐地,局里知道了此事。没有办法,陈秋被迫终止了工作,进入了戒毒所。

在戒毒所呆了将近三个月后,陈秋终于恢复了正常。而此刻他,身材消瘦,皮肤蜡黄,吸毒使他的肌肉溶解,无法长时间的举起手臂。他的心脏也渐渐衰弱。他每天要吃很多药,舒肝丸、速效救心丸,还有抗抑郁的舍曲林,安眠药劳拉西泮。陈秋感到万念俱灰,他本以为他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可就在这时,局里请他去当海淀分局的刑警队长。那是1999年的年底。陈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非常渴望工作,所以当局里的通知下达来之后,他高兴坏了。

从那以后,陈秋定期复诊,坚持锻炼,逐渐摆脱了药物。他又重获新生。2000年年初,他去北城海淀公安分局报到了。局里的同事有些是他曾经的老战友,有的已经是新面孔。但他们都热烈欢迎陈秋的归来。终于,陈秋又再一次成为了人民公安警察。本以为已经不再会是警察的他,如今却又变成了警察。这种转变对一个人的身心是巨大的冲击。陈秋决定,一定要好好干。所以,自从他上任以来,海淀分局的刑事案件几乎没有不破的,而且暴力犯罪也大大降低了不少。当然,偶尔看到当年与他一起奋战的同事已经升上了科长、处长的位置,有时也不免感到辛酸。但是,对于现在的位置,他也知足了。

陈秋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把大半人生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所以,他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只有父母安然在老家生活。没有家眷的他,工作起来也更是卖力。他从不感到后悔,他只是觉得,没有给父母一个抱孙子的机会。每次回到他在北城那间孤零零的小屋,他都感到一种无名的落寞。可是,一旦被工作填充,这种空虚也就随即消散。陈秋是为警察而生的,警察这个职业,也是陈秋最适合的。他注定是一个维护正义、保卫人民安全的中国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