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是有密码的,只是如今密码已经被解开了,谁都可以看。
李晓渔犹豫着是否要打开。
就在这时,木玄爸爸走了进来,他端了水果放在桌上,问李晓渔她们想吃什么,他一会儿去买菜。
“叔叔,不用麻烦了。”林朵朵赶忙客气地拒绝。
“没什么麻烦的,反正我晚上也要吃饭,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要是你们不说,那我自己就看着买一点。”
“那,麻烦叔叔了。”
木玄爸爸说完正准备离开,瞥见李晓渔手中的日记本,说了一句:“如果想看就看看吧,我家儿子,没什么秘密。”说完,男人就出去了。
李晓渔点点头,翻开了日记本。
里面大多数是木玄的一些生活日常,关于比赛、冰壶球、好兄弟以及感情上的事情。
“原来木玄一直都喜欢丁芷歆啊。”林朵朵惊叹一句,“但是丁芷歆却喜欢韩冰岩,好一出狗血的三角恋爱啊。”
“丁芷歆那时候很漂亮也很聪明,喜欢她的人很多,我第一次见到她,也很喜欢她。”李晓渔如实说。
“要是你知道韩冰岩是你未来的男朋友,恐怕不会这么说了。”林朵朵撇了撇嘴。
李晓渔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
木玄大多数时候,写的还是关于冰壶球的点点滴滴,他如何进步、如何遇到挫折、又是如何一次一次挺过难过,他和韩冰岩彼此扶持,又彼此竞争,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对手。
他的一字一句都发自真心,看得李晓渔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木玄和韩冰岩,能在省冰壶球队发光发热,凭借的又怎么是天赋那么简单?他们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坚持和汗水,才练就了一颗面对困难而永不放弃的心。
日记写到后半部分,也是在那次车祸之前的前一个多月,木玄忽然空了一个多月没写日记。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林朵朵奇怪地问。
李晓渔不知道,继续往后翻,在笔记的最后几页,翻到了木玄的最后一篇日记: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不舒服,牙龈经常出血,也会发低烧,和教练请了几天假去看病,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但白细胞一直很高,烧了几天自己又好了,再次回球队训练。
可是好了几天我又开始发烧了,身体没力气,冰岩总问我怎么了,劝我去大医院检查,但马上就要全国大赛了,我又要请假耽误时间,会不会影响比赛?
在我爸的坚持下,我还是请假做了全身的检查,一周后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说我得了淋巴癌,晚期……
李晓渔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和林朵朵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怕是韩冰岩都不知道吧?
忍住心中的压抑感,李晓渔继续阅读接下来的内容:
这个消息对我而言就像是晴空霹雳,我还没有和冰岩一起实现走入世界赛场的梦想,我怎么就得了癌症?我还年轻?我要怎么办?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
最近我还坚持去球队练习,但体力明显不够了,冰岩和教练都劝我多休息保存体力,但我都拒绝了,我要咬牙坚持下来,因为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
全国大赛的前一晚,我拉着冰岩去吃饭,还劝他和我一起喝了酒,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我不想面对明天的一切,又或许,我想他陪我一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冰岩知道了会怪我吗?
我忽然想,如果……如果我能死在全国大赛开始的前一刻就好了,那样,我的一生会不会就像是夏花一样灿烂了?
……
李晓渔往后翻,已经再没有木玄留下的任何字迹了,这一刻她的脑袋是懵的,脑中反反复复地出现木玄日记里的内容。
过往的种种,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
木玄爸爸很快就回来了,他买了不少菜,一个人去厨房准备了。
李晓渔从椅子上站起来,发了一条短信给韩冰岩,让他过来后,就将日记本放回书架上,又去了厨房帮忙。
“叔叔,我来帮你吧?”她看着木玄爸爸。
男人斜睨她一眼,并没有拒绝。
李晓渔以前经常在孤儿院里帮忙干活,对于做菜的事情很熟练,不一会儿,林朵朵也过来帮忙。
三个人,五菜一汤,十分丰盛。
大家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谁都没开口说话。
只可惜美味的饭菜,吃在李晓渔的嘴里,却味同嚼蜡。
“日记看完了?”木玄爸爸忽然开口问道。
李晓渔点了点头。
“有什么想法?”他又问。
李晓渔也摇头。
“呵,你大胆地说出来就是,木玄在全国大赛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他什么人都没说,也不让我告诉任何一个人,在大赛前一晚,他拉着韩冰岩来家里吃饭,是我和他一起劝韩冰岩喝了酒,才导致他第二天起晚了,开了快车。”男人说着,忽然放下筷子,目光盯着桌子上的某处发呆,“如果说真有一个人害死了木玄,我们三个,一个都跑不了。但是,我们三个又有谁做错了呢?”
一个大老爷们,忽然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李晓渔抿着嘴,林朵朵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木玄是个傻的,韩冰岩比他还傻!这么多年了,但凡他还留在冰场上,今日的韩冰岩再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保安或是房产中介,他会是冰上世界的一颗星星,闪闪发光!只可惜,一切都晚了,他逃避了自己的责任,背叛了和兄弟之间的约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么懦弱,不要说是木玄,就连我也不原谅他!”
木玄爸爸,早就哭得泣不成声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韩冰岩当作自己的儿子,他一走了之,就是抛下了自己的老父亲,是不孝顺!他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一定打死他!”木玄爸爸说完,就咕咚咕咚地开始喝酒。
他酒量不行,半瓶下去,人已经有些糊涂了,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韩冰岩这个小子哪里知道啊,我啊,也找了他许多许多年,一把老骨头,都快找不动了!我就是想告诉他一句,我不怪他,木玄也不怪他,但如果他离开了冰场,我们两人会恨他一辈子,永远都不原谅他。”
木玄爸爸趴在饭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李晓渔和林朵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男人抬到了**躺好。
把桌子和厨房大概收拾了一下,两人悄悄离开了木玄的家。
李晓渔低头查看手机里的短信,发给韩火山的那条消息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复。
“大叔可能在忙,没看见。”林朵朵拍拍李晓渔的肩膀,小声劝慰。
两人一起走到楼下,在路过前面的体育健身处时,李晓渔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顾问啊,原来他早就来了。”林朵朵小声惊呼,末了,忽然拍了拍李晓渔的肩膀,“队长,这件事我不好说,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李晓渔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走到韩火山的身后。
感觉到身后有人,男人忽然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向李晓渔:“下来了?我在楼下等了你许久,故意没给你发消息,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晓渔失笑,有时候她真的觉得,韩火山这么大的人了,还蛮幼稚的。
她学着韩火山的样子,跳到一处太空漫步的运动器材上,前后晃动着踏板。
晚风轻拂,盛夏已经要过去了,空气再也没有那么炙热。
一个小孩从两人身前窜过去,李晓渔终于忍不住问:“大叔,我刚刚听见门口有动静,其实,你去了木玄家门口了吧?听见我们和木玄爸爸的对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