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命踏前两步,又拨开踏雪乌骓马的毛发,在这匹世间难得一见的宝马身上,也有不少隐约可见的伤痕。
秦臻不禁赞叹,这匹马身经百创,现在还能有如此惊人的脚力,不愧是天下难寻的良驹。
荆无命笑道:“如果有什么刀枪不入的护甲,乌骓马焉能受到如此多的伤害!”
踏雪乌骓马傲然长鸣,然后用舌头亲切地舔荆无命的脸。
**裸的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马空群不信,他犹疑地道:“空穴总有来风,那这宝甲的传说是如何来的。”
荆无命叹息道:“那就由荆某,向各位解释一下。”
原来,荆无命有个很特殊的爱好,也可以说是洁癖。
很多将军不喜欢擦拭盔甲,上面凝结的敌人血迹越多,擦痕越多,就显得他的战绩越光荣。
武将都是粗豪之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同时,指着盔甲的伤痕,诉说是某一场战斗留下的光荣痕迹,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
荆无命不属于这个类型,他喜欢懂兵书,研究各种制造工艺,其实算是个文武双全的儒家。
他每次出征之前,有一个习惯,必然要将身上的盔甲,打磨的精光发亮。
这样的人为人洁净,作战风格却又勇猛,悍不畏死,纵然每次都是盘肠血战,却能越战越勇,久而久之,被打怕的辽国人就传说,他穿的乃是一副刀枪不入的宝甲。
马空群沉思道:“荆将军所言绝对非需,可是,马身上的雪貂皮又是什么回事。”
秦臻突然大笑道:“这就是在下说的,马兄不会相马的原因了。”
马空群勉强忍住没有发作,等着荆无命诉说真相。
只听荆无命缓缓地道:“在下这匹马,乃是罕见的千里神驹,只是有个毛病,见不得日光,每次日光浓烈时,多在日光下巡回几次,就会全身红肿。”
马空群啊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这踏雪乌骓马在白天总是病恹恹的,夜里反而生龙活虎,难道是这个原因?
正如荆无命所说,踏雪乌骓马是见不得太阳的,每次在太阳下活动太久,身体就会出现异状。
有人传说,这匹踏雪乌骓马乃夜魔转世,只能在夜晚出战。
荆无命身为一方领军主将,当然不可能只选择在夜里和辽军战斗。
再说辽军也不会听你指挥,只在夜里打过来。
纵然是日当正午,也有必须踏雪乌骓马出动的时候。
荆无命思来想去,便想了一个办法,用山上鸟兽的皮毛,做了一副护甲类的东西给踏雪乌骓马穿上,又在上面抹了桐油,也能稍微防一下箭矢。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披上了这毛皮护甲后,踏雪乌骓马动辄在日光下全身红肿的现象,顿时好了很多。
边关常年冰雪覆盖,荆无命捕捉到的动物,毛皮坚固的,不是雪貂,便是白狐。
结果这件事在战场上传开去,便成了踏雪乌骓马有什么刀枪不入的雪貂皮护身了。
马空群听了大声惊叹道:“竟有此事,我的天,天下竟然有夜魔转世的马!”
荆无命肃容道:“夜魔转世只是传说而已,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不由得荆某不信啊。”
秦臻听了想笑,什么夜魔转世,这就是很常见的日光过敏症状好吗?
医学上有万物皆可过敏的说法,秦臻前世里,也有很多人和猫狗之类的日光过敏,被太阳多晒一会就会全身红肿。
只是这种事发生在马身上,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秦臻缓缓拨开踏雪乌骓马的毛发道:“马公子请看,倘若马是生了癞藓,伤处必将溃烂,而乌骓马身上除了几处的确是保养不善,生了癞藓外,其他红肿并无溃烂的迹象,可见这匹马只是单纯的日光过敏而已。”
“马公子定是以为这马得了癞疾,不堪大用,看到千里良驹被如此浪费,秦某心里非常替马兄召集,才会出言指责马兄的。”
“刚才秦某一时急切,出言不逊,还请马兄勿怪。”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还很有礼貌,马空群立刻哑口无言。
他心里还想着,原来秦臻你早就从荆无命那里知道这匹马有怪病,不算本事,却听荆无命哑声道:“在下从未向秦公子提过乌骓马之事,秦公子是如何知道,这匹马有害怕日光的怪状的。”
秦臻呵呵一笑,心想这就是简单的推理能力啊。
既然我知道所谓的宝甲是子虚乌有,那么宝马身上的雪貂皮刀枪不入的事,自然也是子虚乌有了。
古代的确有给马穿上青铜护甲,用来防箭矢的做法,比如大名鼎鼎的连环马就是如此。
但这样一来,歌谣必然就会变成马身上穿的是盔甲,而不是什么雪貂皮之类的玩意的。
踏雪乌骓马力大无穷,就算给它穿上铁甲,也能跋山涉水如平地,荆无命完全可以这样做。
荆无命却选择不给它穿盔甲,而是给它穿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且颜色和踏雪乌骓马颇不协调,必然是白色的物品,否则怎会被人传为雪貂皮,而不是黑貂皮啥的。
秦臻立刻联想到他前世里,很多宠物也会出现日光过敏的现象,主人就给它一件白衣服穿着。
白衣服和深色衣服相比,散热效果好,还有反光效果,这样能有效避免日光过敏的症状发生。
当然荆无命不可能懂得这些,只是边关是苦寒之地,白色的动物居多。
因为动物有自然进化出保护色的习惯,在雪地里,白色是最好的保护色。
荆无命用白色动物的毛皮给踏雪乌骓马做护甲,发现效果不错,才会一直让踏雪乌骓马做这样的打扮。
秦臻刚才仔细观察了踏雪乌骓马身上的红肿现象,并没有发炎溃烂的迹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就是普通的日光过敏。
这些东西他当然不会对荆无命和马空群说,只是淡淡地道:“这些小儿科的病症,以秦某的能力,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何足道哉。”
马空群听了,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心中又喜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