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沈老弟’，无形之间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趁着气氛融洽，朱棣表情变的微妙，开口问道：“沈老弟，你对当今皇帝立皇太孙为皇储，有何看法？”
此话一出。
沈言整个人一怔：“祝老哥，私下谈论皇室之事，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要是让外人听到，传到官府耳朵里，那可是要杀头的。”
为了让沈言畅所欲言，朱棣神秘一笑：“这里就你我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说完，又立马补上一句：
“就算官府知道，那也是拿我治罪，你担心什么？”
有他这番话，沈言也不再有所顾虑，徐徐说道：“要说当今皇帝立皇太孙为皇储，实乃下下之策。”
“愿闻其详。”
朱棣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但眼神却越发玩味起来。
沈言停顿片刻，说道：“当今皇太孙虽说是懿文太子的儿子，但始终是庶出，并非嫡出，毕竟嫡庶有别，他被立为皇储，其他藩王心里定然不服，再加上真的要立皇储，也应该从皇子中选，而不是从皇孙一辈子选取。”
“沈老弟没出村子，竟然对皇室的事情了如指掌，佩服，佩服。”
朱棣也没想到，一个山野乡村的村长，所知晓的事情，竟然不比外面的人少，这多多少少让朱棣有些诧异，旋即又问道：
“那按照你的意思，如若皇帝从皇子中选皇储，应该选谁？”
说完，朱棣满怀希望的看向沈言。
期待着他的回答。
沈言脱口道：“当然是皇四子燕王了。”
“为何会是他呢？”
听到沈言夸自己，朱棣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里不禁有些窃喜。
沈言分析道：“现在活着的皇子里，就属燕王最大，况且，燕王虎踞顺天，能征善战，兵强马壮，他若是立为皇储，一能震慑群臣，二能稳住其他藩王。”
朱棣双眼一眯：“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认为皇太孙震慑不了群臣？也压不住各地藩王？”
沈言点头道：“这不明摆着吗？在群臣眼里，皇太孙年纪尚小，在藩王眼里，他又矮一辈，还是庶出，如何能服众呢？”
朱棣内心认可沈言的分析，嘴上却反驳道：“可是皇帝给皇太孙安排了辅佐大臣，这些辅佐大臣，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儒。”
“你是说方孝孺，齐泰，黄子澄？”
沈言笑道：“什么狗屁大儒，都是些腐儒罢了。”
朱棣心中不由的一咯噔，没想到一个山野乡村的村长，还知道当代大儒，并且他的评价，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
这一刻，朱棣看沈言的眼神，越发欣赏起来，也认定沈言就是世外高人。
不然，以他在山野乡村这点眼力见，怎么可能对朝中一些事物看的如此通透？
朱棣叹了一口气，说道：“沈老弟果然是直爽之人，得亏这里没有读书学子，不然让他们听到，你肯定得挨顿训不可。”
沈言耸了耸肩：“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一番玩笑话之后。
朱棣再度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面，问道：“方才听你提及燕王，言语中对燕王很是看好，怎么，沈老弟见过燕王？”
“没有。”
沈言摇了摇头。
“那你怎知他兵强马壮，能征善战？”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自己的名声，还未响亮到连乡野山村都知晓的地步吧。
况且，这些年他戍边，都只是追击元庭余孽，和草原上的兀良哈，并未发生过什么大场面的战斗，所以，在民间的名声，还不算是太响亮。
面对朱棣的疑问，沈言沉吟片刻，笑着说道：
“我会些推演之术。”
沈言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看过史书吧？思来想去，干脆以推演之术为借口，打算搪塞过去，古人信风水玄学，推演之术这个借口最合适不过了。
“哦？你会推演之术？”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顿时来了兴趣。
他麾下就有一个会推演之术的高僧，名叫姚广孝，当初第一次见面，对方开口便说送自己一顶白帽子。
当时朱棣听到吓的魂不附体。
要知道，他是燕王，王字上加个白，那不正是‘皇’吗？
“不入流的一些小把戏而已。”
沈言谦虚道。
“推演之术，上可算国运，下可算寿辰，还能测祸福吉凶，怎么能是小把戏呢？”
朱棣反驳道。
想起昔日老和尚姚广孝的谶言，朱棣又说道：“对于推演之术，我倒是很感兴趣，方才见你如此夸赞燕王，沈老弟，不如你推演一番，看看燕王之后的命数如何？”
“燕王...”
沈言眯着双眼，沉吟片刻，说道：“他未来会当皇帝。”
“皇帝？”
朱棣瞪大了双眼，昔日老和尚姚广孝也说自己会登临九五，如今沈言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见朱棣长大了嘴巴，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沈言一脸不解道：“祝老哥，你为何这般惊讶？又不是你当皇帝。”
闻言，朱棣尴尬一笑，说道：“据我所知，燕王是藩王，他怎么能当皇帝呢？更何况，皇帝已经选定皇太孙为皇储人选，未来继承大统的，也必然是皇太孙。”
话已至此。
沈言呶了呶嘴，低声道：“造反！”
“造反？”
朱棣目光一凝：“藩王造反，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成功，他....能成功吗？”
“当然能。”
沈言笃定道：“燕王是历史上唯一一位造反成功的藩王。”
“是吗？”
朱棣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悸动。
沈言的话，和当初老和尚姚广孝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两者之间，只是话语不同。
但意思却没有任何差别。
这一刻，朱棣心里对皇位有了莫名的向往。
“夜深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朱棣站起身来，他不敢多聊了，如果再和沈言聊下去，他生怕自己忍不住承认身份。
“那今晚咱们聊的....”
沈言还是比较警觉，生怕朱棣把今晚谈的话题给泄露出去。
朱棣笑道：“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言本想让朱棣发个誓，但转念一想，如若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