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瑜又夢到父親了。父親蹣跚著走到露台邊緣時,身後忽然出現一個黑影。下一秒,那黑影在他背上猛地推了一把。
莊瑜大叫著撲過去拉住父親的手,四目相對,老人混濁的眼睛裏閃現一絲清亮的光。父親張了張嘴巴,說了一句話。可是周遭盡是呼嘯的風聲,她盡力了,但什麽也沒聽見。
父親掉下去的那一刻,莊瑜醒了。
莊瑜一身虛汗地坐起來縮成一團。她抱住自己,好一會兒都緩不過來。
手機鈴聲就是這個時候響起的,莊瑜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柳世南。
她狐疑地接起電話,那邊單刀直入:“出海嗎?”
莊瑜“啊”了一聲,偏頭看了一眼時間。
清晨四點。
這男人是瘋的。
心裏雖然罵,莊瑜還是跳下床。她一邊從衣櫃裏撈衣服,一邊忍不住跟他確認:“現在嗎?”
那邊回:“十分鍾。”
敢情他早已決定好了,根本不是在問她意見。
莊瑜愣神的工夫,那邊已經掛斷電話,聽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機械又空茫,就像是她腦袋裏的回聲。
父親去世,忽地將整個正信集團的命運都壓在了她身上。從遺囑宣讀完的那一天起,莊瑜便開始失眠。也許是因為能力不夠,她總有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正信的憂慮。
她記得自己前一次看表,是淩晨兩點半。
十五分鍾後,莊瑜快步走出別墅。同一時間,大宅的外門開啟,一輛黑色的車子跟她相對而行,最後在距離她不遠處停了下來。
熹微的晨光包裹著華麗的車身,那男人推門下車,也被籠在清冷的光線裏。莊瑜仰頭看著他越走越近,不由得想起商界關於柳世南的傳聞。
作為赫赫有名的安豐集團的主理人,圈子裏的人對柳世南的為人處世和行事作風的看法兩極分化,唯獨對他容貌的評價達成一致——這男人有一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