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就是热闹啊。”
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路两边地摊一字摆开。
卖各种芯片的，卖元器件的，卖储存器的，卖术法影像资料的，卖各种妖兽烤肉的，卖水果捞的，卖妖兽真皮衣服的……
吆喝声此起彼伏，香味混杂在闹哄哄的气氛和味道里，让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温逸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闻人尺素得意地瞄了她一眼，笑道。
“大小姐，不行的话，咱们就回去吧。”
温逸云哼了一声，戴上口罩。
“谁说不行，随便逛，本大小姐就是来历练的，这点……啊欠！怕什么……啊欠！”
“大小姐格局高。”
闻人尺素竖起大拇指。
“一般来这里的人，据说谁能吃得下两串超辣烤火蝎子，谁就不是怂人。我最佩服的也是这种人。”
她在烤肉摊前停住。
“老板，两串烤火蝎子。”
说着，她肩头悬浮着的精灵仪，扫描摊位上挂着的电子码，付款。
“好咧，两串火蝎子！”
“得最辣的啊，我得给朋友证明我是最厉害的。我可本地人，不辣要退钱的啊。”
老板瞥了一眼两人，笑道：“你放心，我这火蝎子，正宗沙海深处火岩溶洞里抓的。”
熟练地翻转，撒着调料，又道。
“**烤火蝎咧！是辣得情侣不敢亲，辣得寡妇第二春，是辣得长生火不息，辣得石像流眼泪啊，胆小莫来，口轻别碰，辣死不偿命哎！”
这一串吆喝喊出来，声音前低后高，甩着长腔，格外好听。
旁边摆摊的，路过的，都笑起来。
摊贩们的吆喝声更起劲了。
温逸云微微皱眉。
也不知她是觉得这话俗气了些，还是真的怕那辣。
王动一边等她两置气，一边小心留意周围。
毕竟她俩之间的互相不服，还得她俩自己解决，总不能天天闹矛盾。
两串火蝎子在手，闻人尺素一边看着温逸云，一边咔嚓咔嚓吃着。
辣椒面，辣椒油，调料，在她嘴唇上沾了一圈。
一个吃得起劲，不停地夸好吃，吸溜着。
一个看得害怕，不住地皱眉，却又不想认输。
“怎么样？”闻人尺素擦完嘴，笑得得意，“认输吧大小姐，免得吃苦。不丢人的。”
“不！我也要两……一串，先尝尝，辣的！”
温逸云付款，倔强地等着。
闻人尺素和摊主目光相遇，笑道：“别给她太辣哦老板，刚才给我的太辣了，正宗！”
老板一笑，翻得更勤快。
温逸云拿着烤火蝎子，看着这尖锐的钳子和硬壳，不知道先咬哪里，索性心一横，直接咬。
还没送到嘴边，火蝎子上辣椒的冲味儿就让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闻人尺素激将道：“你现在走也来得及呀。”
温逸云哼了一声，闭眼，张嘴就咬。
啪！
上牙磕下牙，磕得牙疼，却没咬着。
睁眼一看，火蝎子在王动嘴里咔咔冒油呢。
她很疑惑，也生气，就要骂王动抢她好吃的。
王动笑道：“你上当了。”
笑着，转身和闻人尺素继续走。
“哎别说，这还真好吃啊……咳咳，真特么辣。”
“我觉得还好呀，不怎么辣嘛……”
温逸云抢到前面拦住两人。
“怎么回事？什么是我上当了？还抢我的火蝎子，你得说清楚！”
王动忙着吃，示意她讲。
闻人尺素笑道：“这是在给你上课。”
温逸云更懵。
“刚才我激将你吃火蝎子，然后和老板串通好，给我的火蝎子几乎没放多少辣椒，放的是不辣的辣面。给你放的是最辣的。”
“啊？”
温逸云惊呆，瞪大眼睛看向王动。
王动嘴里鼓鼓的，点点头，做出很辣的表情。
“为什么呀？”她没想明白，“这个课意义在哪里？”
“意义就在于，你现在是大小姐的外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你要改变自己大小姐的内在，让那些以为可以骗你的人，不能得逞。”
温逸云恍然。
“那请你详细说说吧。”
这个请字让闻人尺素很受用。
“我一开始故意刺激你的情绪，是在为第二步计划做铺垫。是引你入坑。”
“我故意说不能吃两串超辣火蝎子的人，就是怂人，是激起你的胜负欲。”
“我和老板的谈话里有几个暗号，本地人，特辣，加上我的眼神动作，老板就明白了我是要表演给你看，我要特辣，他就给不辣。对你就相反。”
思考着，温逸云似乎想通了什么，不知觉地点点头。
“那你和老板认识吗？不然怎么一个眼神他就明白。”
“不认识。这就是聪明老板的技能——察言观色，听话听音。所以他的生意好。”
恍然。
“要学的东西真多呀。”
温逸云思索着，问：“那一开始我是不是，就不应该跟着你的情绪走？”
“漂亮！”
王动赞赏。
“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坑的关键点就在于，你和她，你们双方，服从谁制定的规则和标准。”
“她说你不是厉害的人，说能吃特辣烤火蝎子的才是。这是她制定的标准和规则。”
“你一旦有情绪，就等于默认她说得对，所以你就会去顺着她的套，去反驳她。”
“请你形成这样的思维：别人刺激你，包括聊天，讨论时，先判断你们共同的标准成不成立。”
温逸云兴奋起来：“啊，你一说，我更明白了。”
“你是漂亮女孩子吗？”
“啊？”
王动：“你是漂亮女孩子吗？”
“额，我是……不对！我不是……也不对，哎呀……”
温逸云气得跺脚，一时想不出办法应对，只好求助地望向他。
“标准呀大姐，找标准。”
王动再次引导。
“顺着王老师的思路走，来，刚才的标准是什么？”
“是……漂亮这个词的定义！”
啪！
王动拍手。
“对，漂亮的定义是什么，这就是隐藏的关键标准，是我定义的，所以，你无论回答什么，我都能反驳你。一旦反驳，你就被刺激，有情绪，掉坑里了。”
“这种情况很普遍。卖化妆品的，卖衣服的，卖饰品的等等……你看。”
王动指了指旁边地摊的广告牌。
卖内衣的地摊，一排架子上挂着各色大小的内衣。
虚拟广告牌上滚动着一行字：爱她就给她买最贴身的，399金，衣服有价，呵护不讲价。
温逸云字还没看完，脸先红了。
“哎，王老师在上课，叫你看字，你看啥呢。”
“你……”
温逸云耳根通红，瞪了他一眼，还是认真地看完了广告。
“我找到标准了，爱她，是不是？”
她兴奋地雀跃。
“聪明。老板给的定义和标准是，给她买了贴身内衣，就是爱她，不买就是不爱。这就是强制性的道德绑架。”
温逸云长剑闪烁，气愤道。
“哼，女人不用这样被人拿来当噱头！”
架子上的内衣，哗，全烧起来。
老板正看热闹，被吓得大叫，附近地摊的老板手忙脚乱搬开东西。
买东西的人，路过的人，都吓得四散奔逃，有人撞倒，有人趁机抢东西，有人要挤过来看热闹……一时纷乱。
被一冲撞，三人竟然走散了。
王动三拐两拐，不知道进了哪个街道，到处都一样，分不清了。
身边有人擦肩而过，忽然冒出一句话。
“王动，跟我来。”
诧异中，王动还是跟在那人身后，一前一后过了两条街，进了一处小旅馆。
前台的人见了他也不问，好像没看见，任由他跟着那人上了楼。
进到一个房间里。
那人转身看着他，取下易容面具，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下巴尖带一小撮胡子。
很普通的面相。
“哪位？”
王动扫了一眼四周。
房间很小，一床一卫，窗户临街。
那人掏出证件，亮起来。
王动警惕着他的肩膀，小心走近，在一米外，瞅了一眼。
“修真者管理局，侦查处，处长，南江……处长？”
南江收起证件，摸出一本扔给他。
王动打开一看：侦查处暗影侦探，王动。
戳着电子码：试岗期专用。
温家办事就是快啊。
“处长好。”
他笑起来，收起证件，等着命令。
“不错，很警惕。”
南江打量着他，目光赞赏。
“在我们相遇的水果摊上，你顺了一只苹果。这一路走，你一路啃苹果，吐掉渣子做路标。也记住了十字路口的参照物。”
“进门来一直站在门口，观察房间。对我不信任时，保持必要的距离。很不错，业余就能有这样的水平，怪不得温老爷子极力推荐你。”
领导夸人一般都不白夸。
王动笑了笑，等着下文。
见他不接话，南江只好再开口。
“温老爷子的面子，我肯定给。但是，暗影侦探权力大，福利高，所以全球是个当官的都想把自己孩子塞进来……你得完成入职考试。”
这就来了。
王动：“内容和要求是？”
“一周之后，有一批灵矿石从栖霞地灵矿，运送往5号聚居地。我要你劫了它，但不据为己有，还要标记被劫灵矿石的去向，劫匪的资料，保证我能一声令下，人赃俱获。”
还能再难点不？
王动叹气，但听话听音，他听出来些不同的信息。
灵矿石属于军管物品，防守严密。要抢它，一个人可不行。
还要被抢矿石的去向，和犯罪人员的资料，说明有一个团伙要抢，可以加入其中。
那么，这任务的难点就变成，要怎么加入，怎么获得信任。
“和谁联系呢？”他问。
也是想试探一下自己推理得对不对。
正准备掏烟的南江心里怔了一下。
但手头动作没停。
点着烟，抽了一口。
“野驴子，联系方式发你精灵仪。”
王动肩头悬浮的精灵仪亮了，投射出一个只有他看得清内容的虚拟屏幕。
野驴子，男，50岁，瘦高，半机械体。
活动地点：20区4街，8街，12街范围内。
联络暗语：问你这瓜保熟吗？答傻瓜保熟，东瓜不保熟。
南江灭了烟头，收拾掉烟灰。
“你只有一周时间。失败没有人救你，成功也没奖励。希望你好运。”
“最后这一句啥意思？”
回头看向他。
“已经有2个试用期的人失踪了。你最好不是第3个。”
戴上易容面具，南江开门离去。
“我去！你都送了2个人头，早打草惊蛇了，还让我去！”
王动气不打一处来。
再看了看资料，发现不了更多信息。
他关掉资料，在精灵仪的地图版面，搜了温逸云的定位——那是他一来学校，就在黑市买的，偷偷装在温逸云精灵仪里的。
结果出现。
温逸云的定位，离他现在这里，还有十几分钟步行距离。
“让我去看看，这大小姐学以致用怎么样啦。”
王动开门离开。
啪。
门轻关上。
杨成功来到屋子中间站定。
“师父，我来请罪。”
宽大书桌后，蛇人在虚拟屏幕上操作着。
“我不惜损失5只机械兽，给你创造报仇条件，你反而救了杀父仇人。”
关掉精灵仪，看着他。
“说说吧，你的理由。”
“师父给的机会，我很感动。我也很想杀了王动。”
他握紧了手，又松开来。
“但当时我发现，温家小姐对王动似乎很关心，而王阳又和李氏挂钩。如果让他们活着，必定引起人类家族内斗。”
“我们只要推波助澜，掀起更大的浪涛，卷入更多的人类家族进来，人类修真实力就会被耗费殆尽。我们的机械军团前进的阻力就会更小。”
“到那时，人类年青一代修真者因为内斗死伤干净，老一代习惯了享乐没什么威胁，更新一代还没成长起来……大事可成！”
他走上前，把芯片和核动力心脏，放在桌上，退回到原位。
“所以当时，我给了牧羊人信号，让他撤退，我把芯片和核动力心脏带回来了。这应该是机械军团最新一代的科研产品吧。不能外流。”
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蛇人起身来。
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良久。
“你果然有天赋，令我感到害怕。”
“徒儿不敢！”
杨成功立刻下跪行礼。
“起来吧，没有怪你的意思。”
蛇人拉起他，欣慰地笑了笑。
“只是感慨，几周前你还是懵懂孩子，一旦打开民智，竟然成长得如此迅速。这一条计策分明已上升到战略层面了。”
杨成功跟在他侧面，毕恭毕敬。
“都是师父教得好，徒儿只是举一反三。”
蛇人转身看着他。
“现在，你需要一个功劳，让总部的人知道你的名字。否则，单凭你自己再努力，很难实现宏大抱负。”
“师父请吩咐，什么任务，徒儿全力以赴。”
盯着他，蛇人目光严肃起来。
“一周之后，栖霞地灵矿会运送一批新采的灵矿石，送到5号聚居地的灵石厂。我要你劫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