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一岷急匆匆的回到县衙,一进去便看到楚昱坐在堂上,赶紧跑过去拱手行礼道:“下官青华县知府刁一岷,拜见岱国公。”
楚昱看了一下他说道:“知县大人,现在是公务时间,你不在衙门里处了公务去什么地方?”
“下官,下官……”
刁一岷吞吞吐吐那一阵才说道:“下官刚才到城外去体察民情了。”
楚昱看了一下他的左腮处,那里有一鲜红的唇印,笑着问道:“不知道刁大人是去了烟翠楼,还是杏红居啊?”
烟翠楼,杏红居是青华县最有名的两处烟花场所,几乎城中所有的富人都只去这两个地方,楚昱以前就听人说过,刁一岷在这两个地方都有专门的房间,每次他去的时候,这两个地方最红的头牌姑娘就会谢绝其他的客人,专门陪他。
刁一岷听到楚昱提起这两个地方,吓了一跳,但又不敢正面反驳,只能尴尬的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下官怎么会去那种烟花场所,大人说笑了。”
“是吗?那你能告诉我,你左腮上的口红是从哪里来的吗?”楚昱问道。
“口红!”
刁一岷赶紧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看了一下手,发现果然是口红,知道肯定是刚才那个头牌姑娘留在他脸上的,当时就吓慌了神,吱吱呜呜不知道该怎么跟楚昱解释。
楚昱笑了笑,说道:“行了,你个人的私事我没兴趣管那么多,我把你叫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处理。”
“公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楚昱看了一下站在大堂前面的屠大彪,说道:“刚才我去他那里赌钱,他输了不承认不算,还想让他的手下杀我。”
跟着他又指了一下张班头和牛班头,说道:“这两个人身为衙门里的班头,不主持公道也就算了,居然还帮着屠大彪一起来对付我。
所以我把他们全都带来了,希望知县大人能够升堂,把这件案子审清楚。”
刁一岷看了一下屠大彪和张、牛两个班头,心里有些犯难了。
因为屠大彪一直是他罩着的,而且他每个月都要从屠大彪那里都要拿几千两银子,年底的时候屠大彪还要专门拿出几万两银子给他过年。
两年下来,他总共从屠大彪那里得到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
如果他要是升堂审理屠大彪,一旦屠大彪要是当着楚昱的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那他不仅是官做不了了,而且就连命可能都保不住。
还有张班头跟牛班头,他们两个是他从前一任上带来的,不光对他在这里所做的事情很清楚,就连他在上一任地方做知县的时候,所做的那些事情也都很了解,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全说出来,那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但是楚昱现在就坐在这个地方守着,他要是不升堂审理的话,楚昱这里又无法交待。
所以,刁一岷感到有些进退两难。
楚昱看到他没有反应,说道:“刁知县,我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还是说你也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下官怎么会跟他们站在一起?”
刁一岷赶紧说道:“下官只是觉得,既然国公在这里,那就应该由国公您来审理。”
楚昱说道:“你才是这里的知县,当然应该由你来审理了。”
刁一岷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国公再稍等片刻,下官去换了官服就来。”
按照大魏朝律法规定,所有的官员升堂的时候必须穿官服,绝不能穿便服升堂审案子,否则就是违反了律法,是要受到惩处的。
楚昱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快去吧。”
刁一岷向他行礼之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来到府衙后堂,刁一岷叫过来一名衙役,对他说道:“一会儿你找机会去屠大彪,张班头、牛班头他们说,一会儿不管我怎么宣判他们,他们都不要反对,等把楚昱打发了以后,我会想办法帮他们的,保证让他们全都不会有事情。
但要是谁敢在堂上胡乱说话,那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到时候他们是生是死,我就不敢保证了。”
“知道了,小的有机会对他们说的。”那个衙役应道。
刁一岷交代完了之后,立刻让人把他的官服拿来换上,然后重新回到了大堂,吩咐衙役升堂。
而那个衙役也趁着升堂的时候,悄悄的把他的意思向屠大彪、张班头、牛班头做了转告。
刁一岷看到所有的衙役都已经占好位置了,然后冲着楚昱看了一下,楚昱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
刁一岷拍了一下醒堂木,说道:“把所有的人犯都带上来。”
衙役把屠大彪、张班头、牛班头带了上来,刁一岷看了他们一下,问道:“屠大彪,岱国公告你赌输不认账,还意图伤人,你可认罪?”
“小人认罪。”屠大彪低着脑袋说道,完全没有了刚才在赌场的嚣张。
刁一岷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又看了一下张班头、牛班头,问道:“张鹏、牛河,岱国公告你们包庇屠大彪,你们可认罪?”
“小人等认罪。”张班头、牛班头也说道。
刁一岷随后看了一下楚昱,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随后把醒堂木用力一拍,说道:“大胆屠大彪,愿赌不服输,竟然意欲伤人,实在可恶。本知县现在判你按照赌约,把所有该给岱国公的银子,一文钱也不准少的付给他。”
“是。”
屠大彪老老实实的答应了,然后说出了他收藏房契、地契的地方。
刁一岷马上派人去把那些东西取来,转交给了楚昱。
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楚昱的,所以楚昱把这些东西全都交给了絮儿。
“屠大彪,你意图伤害岱国公,本知县现在叛你入狱六年。”刁一岷随后说道。
屠大彪还是跟刚才一样,没有做出任何辩驳,老老实实的接受了。
刁一岷随后让人把他带了下去,然后开始对张班头、牛班头进行宣判,拿掉了他们两个班头的职务,入狱一年。
“国公,您看这样判决行吗?”刁一岷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昱以前败出去的家产,除了那个栋老宅子之外,已经全部都收回来了,而且屠大彪他们也得到了惩罚,所以对于这个判决还是满意的。
楚昱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七个帮着屠大彪谋夺他家产的小子,说道:“这几个人当初跟屠大彪一起串通了来谋夺我的家产,既然现在屠大彪得到了报应,我想他们也应该为他们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才是。”
那七个小子听到楚昱要报复他们,全都吓坏了,一起跑过,跪在他的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乞求道:“文修,以前我们都是受到了屠大彪的威胁,所以才帮着他一起谋夺你家产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文修,求求你了,饶了我们吧,求求你了……”
楚昱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帮着屠大彪图谋我的财产,可以说是受他的逼迫。那后来你们欺凌、羞辱我,难道也是受到他的逼迫吗?
别把我还当成是以前的傻子,可以任你们欺骗,收起你们这一套吧,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
“文修,我们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看在以前我们的交情份上,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我们愿意从今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文修,求求你就饶了我们吧,我真的不想死。”
“饶了你们。”
楚昱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当初我落魄的时候,你们要是少对我进行一些羞辱,我或许会看在以往的交情份上饶了你们。但很可惜,你们从来没有对我仁慈过。
你们以前施加在我身上的那些羞辱和难堪,现在我依旧历历在目。
所以,不是我不饶你了,是你们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说完,楚昱不顾他们七个人的苦苦哀求,对刁一岷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对他们进行宣判。”
刁一岷不敢再耽搁,立刻对他们七个人进行了宣判,每个人被判先打五十大板,然后送到苦力场做苦力十年。
苦力场的活非常沉重和繁多,几乎是从早一直干到晚,凡是被送到那里的罪犯,即便能够从那个地方活着离开,人也基本上都累废了。
这七个人的体质全都非常瘦弱,平时稍微做一点重活都累的直喘气,被判到那个地方做苦力十年,基本上不可能在活着回来。
所以,刁一岷这么判他们等于是让他们去死。
“文修,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吧。”
“岱国公,饶了我们吧,我再也不敢了。”
七个人被打板子后,被拉下去的时候,哭天抢地的哀求道,但楚昱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心软。
看到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宣判完了,刁一岷从桌子后面来到楚昱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国公,您对下官的判决还满意吧?”
楚昱站了起来,说道:“不错,对于这件案子的判罚,我很满意。”
听到楚昱说满意,刁一岷看着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公爷,您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吧,下官这就派人去给您安排。”
“不用了,住的地方我自己会找就不用你操心了。”
说完,楚昱看了一下絮儿,带着她走了。
刁一岷赶紧跟在后面,一直把他们送了出来,看到楚昱上马车了,说道:“公爷,您要是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就派人来给下官说一声。下官早晚好去拜见,给您请安。”
楚昱看了他一眼,说道:“请安就不必了,你只要处理好衙门里的公事,多帮老百姓办几件实事就行了。”
刁一岷赶忙说道:“是,下官一定谨记公爷的吩咐,为老百姓多做实事。”
楚昱跟絮儿进到马车里后,许山根赶着马车走了。
刁一岷看着楚昱的车去远了之后,立刻叫过来一个衙役,低声对他吩咐道:“你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会在什么地方落脚,然后回来告诉我。”
“是。”
那个衙役刚要走,刁一岷拉住他骂道:“蠢货,你穿着这身衣服去跟着,是怕他们发现不了你吗,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了。”
那个衙役急忙把身上的衙役服给脱了,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跟了上去。
刁一岷带着人进到衙门里,阴沉着脸看着他们说道:“你们都听着,岱国公在青华县的这一段时间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们心狠手辣。”
“放心,我们知道了。”衙役说道。
刁一岷让衙役都下去之后,和万荣一起到了后衙,只见刚才被带下去的屠大彪,张班头,牛班头他们全都在这个地方坐着。
看到他进来了,屠大彪,张班头,牛班头一起站了起来,喊道:“刁大人。”
刁一岷走到椅子上坐下,看了一下他们,说道:“刚才在大堂上委屈你们了。”
屠大彪说道:“没关系,我们也知道大人是迫不得已的。”
刁一岷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楚昱会突然回来,搞得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现在我只能尽量顺着他的意思办,你们几位也暂时不要露面,等他离开之后,再出来活动。”
屠大彪说道:“我们躲一下这个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个楚昱真的会就这么算了吗?”
刁一岷看着他说道:“他的家产也拿回去了,你们也被判了,他还想怎么样?”
屠大彪说道:“大人,咱们这两年所做的那些事情,很多百姓也都知道。楚昱这次回来,估计也会派人去打听。万一他要是把打听到的这些事情,回去告诉给了皇上,那大人不仅是官位难保,很可能连性命也保不住。”
“大人,屠老板说的不错。”
张班头说道:“这个楚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变得心肠很硬,而且从他假装赌客到刁老板的赌场去赌钱,就知道很工于心计。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坐到国公的位置上。
所以,您不能不防啊,否则等他回去真的向皇上说了一切,那后悔可就晚了。”
牛班头,屠大彪两个也连连点头。
刁一岷扭头看了一下万荣,万荣说道:“大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楚昱这次突然杀回来,只怕除了找屠老板夺回家产一方面之外,很有可能也是冲着大人您来的。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拿着状纸到衙门来告过状的,但是被您训斥了一顿轰出去了,这个仇他未必就忘记了。
所以,您也可能是他报复的目标,因此不得不防啊。”
刁一岷站起来慢慢的在几个人面前来回的走动,思考着刚才他们所说的话。
屠大彪看了一下张班头,张班头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说道:“大人,刚才您说去体察民情了,楚昱明明已经看出来您在说谎,最后却没有追究,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刁一岷问道。
张班头说道:“因为当时要是继续追究下来,顶多也就是说您一顿,毕竟他虽然是国公,但是却没有处置您的权利。
但如果他要是回去把这件事情向皇上说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皇上可是能够直接下旨查办您的,要是再把你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查出来,那大人项上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刁一岷也很害怕楚昱回去向皇上报告,问道:“那依你们说该怎么办?”
张班头扭头看了一下屠大彪,屠大彪走过来说道:“大人,既然楚昱这次是冲着我们大家来的,无论我们怎么做,他都不会放过我们。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把他……”
屠大彪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刁一岷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可是皇上亲封的岱国公,如果死在了这里,那咱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屠大彪说道:“咱们可以等他离开的时候在半路下手,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了。”
“大人,楚昱不死,咱们谁都难保,只有他死了,我们才会安全。”张班头说道。
刁一岷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想了一下说道:“这样,我先试着去给他送礼看看,如果他要是肯收我送给礼,那就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到时我再送一份厚重礼给他,请他网开一面,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如果他要是不肯收礼,就证明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此番回去肯定要向皇上告我。那我也不会再对他客气,到时候就按你们说的,在半路上结果了他,永绝后患。”
屠大彪看了一下张班头,张班头说道:“既然大人这么决定了,那我们就等大人去试过之后再决定。”
刁一岷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几天就在这个地方呆着,千万不要出去,防止被人看到告诉他。”
“是。”
楚昱离开衙门之后,让许山根直接赶着马车到了他以前的老宅。
他以前的老宅是抵押给青华县白员外的。
白员外家里有数千亩良田,二十九个商铺,以及三个当铺,是青华县最大的财主,而且他的大儿子现在引阳府担任知府,前途无量,将来很可能会入主朝堂。
所以,他在青华县的地位非常超然,所有的人都不敢得罪,就是刁一岷在他面前也都不敢摆架子。
楚昱当初被屠大彪逼的走投无路,所以就把宅子以一万两的价格抵给了白员外,但白员外答应了一万两的银子,最后却只给了六千两,因为当时他刚好只差屠大彪六千两银子了,不知道巧合还是他故意的,反正这老小子就只给了六千,还完屠大彪之后连一个子儿也没有剩下。
并且这老小子还规定,一年之后必须以三万两银子的价格赎回,否则宅子就永久性的归他。
楚昱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答应了他的条件,拿着六千两银子还给了屠大彪,之后没过几天便离开青华县去了信阳府。
楚昱从马车里下来,看到原来挂在门上的楚府牌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府别院的牌子,看来白员外是以为他赎不回去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把牌匾给换了。
“白家把牌匾给换下来了。”絮儿说道。
“没关系,白老头怎么把它换下来的,我就让他怎么重新挂回去。”
说完之后,楚昱朝熊大山看了一下,熊大山走到门口拿起门环敲了起来。
不久有人把门打开了,看着熊大山问道:“有什么事,我们公子赎宅子来了。”
开门的人朝楚昱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然后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去通知我在员外。”
说完,赶紧把门关上,去向白员外报告去了。
白员外多年以前就看上了楚家的宅子,因为有风水先生对他说过这个地方适合他养老,所以他想把这个地方买过去改成他的养老别墅,只可惜楚昱的父亲没有同意,而且楚昱的父亲品行非常端正,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因此,他也找不到其他下手的办法。
后来楚昱误入了歧途,欠下了屠大彪很多赌债,楚昱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抵押宅子,这才给了他机会把宅子弄过去。
因为他算定了楚昱没有能力再把宅子赎回去,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宅子进行了改造,换上了白府别院的牌匾,舒舒服服的住在这里面,开始了他的养老生活。
下人进去报告的时候,白员外正在花园里逗他养的鸟,旁边还有十六个丫鬟伺候着。
“员外,不好了,楚昱回来赎宅子来了。”下人急匆匆的跑来说道。
“什么,他回来了!”
白员外扭头看着下人问道:“你没有看错吧,我可是听说他已经冻死在路上了,怎么可能再回来?”
下人说道:“小的看的千真万确,就是他一点没错,他不仅没有冻死,而且好好的,身边还带了很多的随从。”
白员外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活着回来了,还真是命大啊。”
“员外,小人看他带回来的那些人,身上全都带着一股狠劲,怕是有些来者不善啊。”下人说道。
“来者不善!”
白员外多年来已经养成了在青华县唯我独尊的性格,所以听到来者不善这四个字非常生气,把手中的鸟食递给旁边的丫鬟,说道:“去把他给我叫前堂等着,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个来者不善。”
下人急匆匆的来到大门,把门打开,对站在外面的楚昱说道:“楚公子,我家员外请你到里面坐。”
楚昱对熊大山、齐忠、罗四郎、朱大龙说道:“你们四个跟我进去,其余的人在门外等着。”
“是。”
随后,楚昱带着絮儿、草儿、熊大山、齐忠、罗四郎、朱大龙他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