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远说要仿一把剑回去,虽是戏言,但他心里确实下了决定将剑留下。
而真正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他看到银翼剑在面对着断刀魂的烈刀时,周身散发的那种光芒,是他前所未见的。
它是失传的江湖名剑,它期待着与其他人的交锋,而不是安静地躺在精美的宝盒里。
待在精美的盒子里,即使再荣耀,也愧对它宝剑之名。
“放心吧!”胡不远故作轻松地说,“就算没了名剑,老子实力也不弱啊,入朝为官不成问题。”
说着,他又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青慈软剑,交到江执瑜手上。
江执瑜愣住,不接。
他这是要做什么?一会儿功夫就两把剑送出了?!
“拿着。”胡不远执意要给她。
“这是我姑姑的剑,她嫁入郡王府早就用不上了,你拿着才能发挥它真正的用途。”
他把剑留给她还有另一个理由,他说得有些犹豫:“你一个姑娘家也不会武功,凡事别那么逞强。这剑你拿着,以后防身用。”
她是他见过最逞强的姑娘了,明明处于弱势,还非常自信,以身犯险。要不多个心眼防身,他担心她还没找到未婚夫,命先给自己作没了。所以他一定要把青慈剑送给她。
青慈剑是一把轻盈的软剑,缠绕在腰身,能在需要用时方便抽出,正好适合不会武功的她。
但江执瑜还是不肯接,胡不远硬塞到她手里。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江执瑜睁大着眼睛,注视着胡不远,非常吃惊。
胡不远不仅没把银翼剑带走,还把青慈剑给了她!这是她从未曾想到过的。
她千方百计从断刀魂手上把剑拿回来可不是让他这么胡乱送人的呀!
但胡不远已经想通,根本在意剑归属与谁。他被江执瑜瞧得不自在,便撇过眼道:“剑既然已经送出,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了。祝你早日找到你的未婚夫。”
他说完,转身,又朝曹银挥挥手,“你也好好练功,我也好好练功,以后我一定把剑抢回来。”
他不能再别人看扁了,他要靠实力入朝。他要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是草包,而是要保一方平安的胡家剑法传人。
他一定会洗心革面,卷土重来!
曹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时也不是滋味。他偷了胡不远的剑,他不但没记仇反而拱手将宝剑相送。这令他惭愧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曹银想起身说点什么,可化骨银针让他浑身无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慢慢远离他的视线。
胡不远走在前面,背对着他们。今晚的夜风柔和,每个人都心有所想。他渐行渐远,却头一次觉得如此轻松、潇洒。
自己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现在仿佛也像干了件大事般潇洒畅快。带着宝剑、浑浑噩噩地入朝对他再也没有吸引力。
等过些日子,他还要去找修鞋的大叔,让他替他补个鞋,也不枉自己恶人山庄走一遭。
这样想着,他心里不由一笑:再和京城那些玩伴吹嘘一番,没见过吧?这是能行走江湖的鞋子,飞檐走壁全靠它了!
“等等!”
“胡不远你别走!”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打断了胡不远的思绪。
脚步猛然停下,那是江执瑜的声音。
胡不远回头望去,眼睛登时一亮,一抹淡黄正朝他跑来。
果然是她!
江执瑜拿着青慈剑,提起长裙快步追了他。及至跟前,江执瑜因跑得太快,来不及说话正大口喘着气。
他以为她是要把剑还给他,皱着眉,连声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还什么还?送出去的东西被退回来老子面子往哪搁?”
江执瑜呼呼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还剑的。”
胡不远疑惑地看着她:“不是来还剑的?那你做什么?给我送行吗?”
他还没弱到回去的路还要她来带吧?说出去简直要丢死人了。
江执瑜摇头,“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胡不远切了声,“这有什么......好谢的……”
她突然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让胡不远很不适应。他还是习惯那个炸呼呼、所有事情都了然于胸的江执瑜。
不过江执瑜没有如他所愿,唇角微微一笑,对胡不远道:“你可知你爷爷为何给你取名‘不远’吗?”
胡不远瞪大了眼,“这你又知道了?”
这个名字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好歹也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公子哥,该是风流倜傥的主,偏偏被爷爷起了这么个土气的名字,让他好生没面子。可碍于爷爷的威望,他敢怒又不敢言。
“那你说来听听这名字是个什么意思?”
他姑且听听这土气的名字能被她变出什么花样来。
江执瑜笑笑,“我也是猜测。”
她也是在接到青慈剑的时候,错愕之余才想通的,所以连忙喊住他。
“你可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他老人家是不望你离开江湖太远。仍是希望能在你身上看到江湖侠义。”
胡不远闻言,怔然许久。
他宛如一尊雕像,神情凝重,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一直以为爷爷是看不上我,随便让我在朝中混个职位就行,根本不期望我能有什么名气。”
所以,他自小也没有好好习武,反正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凭借爷爷的功勋,凭借银翼剑的名气,他想做什么都不是难事。
今天被江执瑜一点,原来不是这样。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论身处何处,都不要离江湖太远。
爷爷对他的期望,自从他一出生便开始了!
胡不远心中霎时被一股热流填满了。热流穿过了他的全身,汇集到胸口中央的那个地方,噗通噗通地在震撼他。
“江执瑜。”胡不远开口喊出她的名字。
这次他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躲躲闪闪,而是目光灼灼地直视江执瑜。
她是个穿着黄衫的小姑娘,身高还不及他的下巴,可现在他看在眼里,却觉得她异常的高大顺眼。
“江执瑜,你救了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