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皱眉,每个苗人都有在家里养蛊的习惯,白芷若不是日日养蛊练蛊,她的蛊术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我压低声音:“你确定她没有养蛊?”
“我把金蚕都用上了,确实没有发现她在房间里养蛊。”
“检查仔细了吗,不然再查一遍,万一不是那个房间呢?”
“那就再查一遍?”
我正跟灵泽咬耳朵,准备彻查一次誉王府,不料钟景明却开始掉链子。
他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誉王的对立面,开口打圆场:“各位,今天的事其实是个误会,天青姑娘是因为看到白侧妃跟她在饶疆的朋友长得很像,觉得眼熟,所以才会认为侧妃跟她一样都是苗人。”
“一切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没有看好自己的人,打搅了三弟的婚宴,本王在这里给你道歉”
这番说辞让我直接懵了,在今天之前,我根本就没见过白芷,而且白芷确确实实就是苗人,这钟景明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扭曲事实?
我刚要开口反驳钟景明的话,允初就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冲我摇了摇头,小声道:“天青姑娘,不可,这里是誉王府。”
“为什么?白芷就是苗人,你刚才也看到了,她蛊术那么厉害,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放倒她的。”
阿银一脸凝重地看着我,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天青姑娘,在这汴京城之中,大家都知道誉王侧妃出身白府,而您和灵泽公子却来自饶疆,王爷为了您和灵泽公子的事,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已经很被动了,咱们没有证据证明誉王侧妃就是给陛下下蛊的人,若是强行和誉王撕破脸面,那王爷在朝中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我一愣,之前钟景明从未跟我提过,原来我们的存在之于他是个麻烦。
众人看着我们窃窃私语。
“这两个就是饶疆来的妖人?”
“我早就说过陛下这病得蹊跷,没想到竟是中了蛊。”
“宁王殿下为什么要帮这个小妖女出头,这个小妖女很有可能是害了陛下的罪魁祸首,他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小妖女了吧?”
“那宋家大小姐怎么办?不是说宋家大小姐和宁王殿下的婚事早就商议好了吗?”
……
我忽然说不出话了。
钟景明开始向众人赔罪,而誉王打横抱起昏过去的白芷,誉王转身离开的一刹那,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廊下的阴影遮住他的整张脸,导致他原本温润的脸庞透出一股瘆人的戾气。
那一刻,有种直觉陡然涌上脑海,蒙昧的头绪顿时一片清明。
早在今天之前,我就钟景明提过饶疆的养蛊之法,钟景明就是据此查到白芷有异常。而誉王作为白芷的男人,跟白芷朝夕相处,怎么可能猜不到白芷身上的异常之处。
老皇帝身上的蛊虫就连我都能驱除,换做白芷,也一定能驱蛊。倘若老皇帝身上的蛊虫与她无关,她就不会放任蛊虫在老皇帝体内折腾那么多天,更不会劳动钟景明千里迢迢跑去饶疆找我们过来。
所有细节都指向一个答案。
他知道,他知道老皇帝身上的蛊虫就是白芷下的!甚至是默许白芷给自己的阿爸下蛊!
这太可怕了!
毛骨悚然的胆颤从脚底直涌而起,我觉得简直难以呼吸,心中生出一份落荒而逃的冲动。
双腿不自觉地后退,不防肩膀撞上了灵泽的后背,我回头一看,灵泽正目光关切地注视着我:“天青,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白?”
我回过神来,用力抓住灵泽的胳膊,撒腿就跑。
誉王府实在太大,我带着灵泽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绕来绕去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最后还是允初和阿银找到我们,并指明了离开的方位。
直到誉王府消失在视线中,停在心头的阴影被我甩在身后,我才停下来喘气。跑了那么远的距离,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灵泽却跟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整以暇地弓下腰给我顺背。
好半天,我才缓过来。
“怎么了,跑这么急?”
我抬头看着灵泽,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当儿子的居然要杀害阿爸,这件事实在荒谬,太骇人听闻,说出去有谁会相信,谁又敢相信。
口说无凭,何况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我决意先隐瞒这个发现,灵机一动,煞有介事道:“我忽然有点不太舒服。”
灵泽皱眉看着我:“哪里不舒服?”
我故技重施:“姑娘家的不舒服。”
“啊?”灵泽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脸色开始变得古怪,语气略微疑惑,“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我一口气差点没续上,连我都不注意这种时间段,他为什么记得比我还清楚,我脸颊一烫,都不好意思编下去了。
“你记这个干什么?”
他不答,睁大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沉默地眨了下眼。
好吧,略过这个话题。
我咳了一声,掩饰心中的尴尬,缓缓道:“刚才的情形你没看清楚吗,誉王铁了心要护着白芷,他带了那么多人,咱们今天根本带不走白芷。”
灵泽眼珠子滴溜一转:“那咱们晚上摸黑过来,把白芷敲晕了扛走?”
我直接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他会想出这种办法。钟景明不想跟誉王撕破脸,而誉王又铁了心要护着白芷,我们根本不可能直接把白芷带走。灵泽提出这种阴招虽然有点损,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这样做既可以避免钟景明和誉王发生冲突,又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试探性问道:“你还记得誉王府的路吗?”
“刚才走了两遍,差不多记住了。”
“你记性还挺好。”
“嗯,我知道。看在白芷也没对老皇帝下死手的份上,让她多蹦跶几天。”
我就这么随口一夸,没想到他半点不谦虚,遂白了他一眼。
他笑容明媚。
从誉王府出来后,再回去是不可能了,誉王想必也不会欢迎我们,而且誉王府里有一种让我喘不上气的压抑感,就跟在皇宫里的时候一样。
我们在街上逛了一圈。汴京城里的街道还是原先的街道,街上的小贩还是原来的小贩,小贩卖的也还是原来的东西,但我却觉得隐形中仿佛有什么不同了。
我看不懂这些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