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枝抱著手臂靠在顧榭椅子輪椅邊：
“不放心什麽？”
穆九卿神情尷尬，憋了好久才不情願地說：
“沒什麽，就是怕你欺負她行了吧。”
說完他也沒敢去看秣枝的目光，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隻是這跟著也是自己選的，自己丟臉也隻能自己忍著。
他偏過頭，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下子不僅是若歌秣枝，就連和穆九卿不熟的蘇妙妙和十七宋清河等人也是沒憋住笑出了聲。
蘇妙妙湊到若歌身邊，小聲說：
“這哥哥是誰？”
若歌轉頭不解地看著她：
“穆九卿，也是影閣殺手，怎麽了？”
蘇妙妙紅著臉搖搖頭：
“沒什麽，我隻覺得你們影閣的人都真是好看。你們影閣是不是隻有好看的才要啊？”
若歌“撲哧”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怎麽想的，這殺手還要好看的？”
蘇妙妙甩了甩她頭頂的羊角辮，鼓著臉歪頭說：
“你看，你好看，秣枝姐姐也好看，穆九卿也好看。你們閣主，那是全城的姑娘都說好看……這麽一算起來，豈不是碎葉城的漂亮姑娘俊俏公子全在你們影閣了？”
若歌湊到秣枝耳邊將蘇妙妙的話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又跑去和宋清河分享了一遍。
宋清河和秣枝對視一眼，都彎了彎眼睛。
穆九卿抱著劍站在一遍，隻覺得自己眼睛花了。
雖然他看不上若歌對秣枝崇拜的樣子，可是也知道秣枝向來冷酷無情，沒什麽表情，整日籠在個黑鬥篷裏，陰森森的。
可今日一看，這動不動就彎眼睛的姑娘和他印象中的影閣殺手秣枝大為不同。
他換了隻手抱劍，長臂一攬將蹦躂的若歌往自己這邊一帶。
“欸，怎麽了？”
穆九卿看了眼秣枝，就看見她笑著彎腰湊到顧榭耳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更為吃驚。
他壓低聲音問若歌：
“你確定你們沒接錯人？”
若歌拍了下穆九卿的肩膀，沒好氣地說：
“這人還能弄錯？剛剛蘇妙妙還說你長得好看，你要是個傻子她不是要失落好久？”
穆九卿這時候沒工夫因為被誇好看而有什麽想法，他滿腦子都是秣枝的笑，驚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不是最愛纏著秣枝的嗎，你什麽時候見過她這樣笑？”
若歌又拍了下穆九卿，力道比剛剛更重：
“你怎麽老是不盼著秣枝姐姐好呢？每日板著臉有什麽好的？”
穆九卿知道若歌那是滿心滿眼都是秣枝，若是反駁哪怕是一天都要浪費在吵架上，也不和她糾結。
“你說她這往外頭跑一趟究竟經曆了些啥啊？”
“管他的呢，反正姐姐高興不久行了嘛。”
若歌剛說完，忽然跳起來，警惕地看著穆九卿：
“你，你不會是想打探什麽，然後去和閣主說吧。”
穆九卿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算是被若歌這跳脫的想法給驚到了，無奈搖搖頭：
“我又不是個叛徒，我就隻是好奇，好奇。”
可若歌現在是認定了穆九卿不懷好意，是一句話也不願意同他說了。
穆九卿向前靠一步，她就向後退一步，還有意無意地擋在穆九卿和秣枝之前，將穆九卿逗得哭笑不得。
蘇妙妙看著穆九卿和若歌兩個人打鬧，隻覺得奇怪也新奇。
自己之前常常聽家裏長輩提起影閣的殺手，一個個描述得都跟吃人的怪物似的，可是這兩日自己一瞧才覺得不盡然——
至少若歌就是個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穆九卿也就是個心思簡單的小公子，白葤也有她女兒家的一麵，就連一開始覺得不好相處的秣枝，這幾日看下來也是很溫柔隨和的。
或許這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都隻有自己親自經曆過了才會了解。
秣枝也就是拿穆九卿打個趣，沒想將人真逼急了，因此也就是意味深長地瞧著穆九卿笑了笑，推著顧榭走了。
走出幾步，顧榭帶著笑的聲音緩緩傳來：
“都很有意思。”
秣枝手指在輪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這幾個不錯。”
“你挑朋友比我眼光好。”
秣枝聽出他語氣裏的落寞，猜到估計是和他之前落難的經曆有關。
顧榭心思重，他有什麽事都喜歡自己憋著，秣枝知道他心情低落，忽然竄到顧榭身前笑：
“怎麽會，我不是這天底下最好的？”
顧榭一愣，笑了：
“你不餓？還有力氣打趣我？”
秣枝不滿地走到顧榭身後，推起輪椅：
“明明你先的欸。”
“可我不餓啊。”
“不可能。”
“我不像你那樣好動，自然餓得慢。”
“怎麽可能，我聽見你肚子叫啦。”
“不會。”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耳朵嗎？”
“不敢。”
淡金色的陽光攏在二人身上，將他們的身形拖得好長。
若歌搭著穆九卿的胳膊一下一下地晃著，聽著前麵二人斷斷續續的嬉笑聲，眼裏也是滿含笑意。
一旁的穆九卿察覺到身邊的人雀躍的心思，開口問道：
“你開心什麽？”
“替姐姐開心。”
“她有什麽好讓你開心的？”
“姐姐以前在影閣的時候，不笑也不哭，沒情緒也沒想法。我覺得不好。”
“不然呢，像你一樣傻樂？”
若歌白了穆九卿一眼：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穆九卿突然歎了口氣：
“我知道，可是正是因為她那樣，才會是影閣最出色的影子。”
若歌癟癟嘴，又聽穆九卿說：
“以她現在的狀態，不會再是那個最擅長藏匿的影子了，你會遺憾嗎？”
若歌搖搖頭：
“當然不會啊。”
穆九卿笑笑：
“那就好。”
“你說那個顧公子什麽來頭，竟然叫姐姐甘願放棄之前的習慣和地位。”
“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優秀吧。”
若歌無所謂地轉了個圈：
“害，姐姐開心就行了管他呢。”
看著若歌一跳一跳的背影，穆九卿勾了勾嘴角
——是啊，你開心就行了管她呢。
另一邊十七和雲歸早就習慣了秣枝和他們相處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