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见顾公子和秣枝的第一眼，就觉得和姐姐江公子何其想象，也因此想到了并不美好的结局。
在一开始，她就已经感到惋惜，甚至替他们想好了结局。但是，那个姑娘用她手里的剑告诉其他所有人，相不相配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说的算的，对不对等只有他们自己有资格评说。
她原本替顾榭的腿感到可惜，也知道沦落到这种境地的人不会是一身轻松。她觉得她不算聪慧，但是这么明显的事情连她都看得出来，秣枝不可能看不出来。
尽管如此，尽管这件事情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起来都没什么回报，尽管他们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用无声的眼神和行动告诉他们二人你们不合适，那个姑娘还是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站在顾榭身前。
李恨寒站在桃树下，茂盛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莎莎”的响声，华鸢看着李恨寒单薄的背影，觉得有些心疼，甚至有些后悔。
若是她们之前也能像秣枝一样强硬，会不会这件事情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
她不知道，但是也明白现在再讨论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正想着，李恨寒已经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华鸢忽然回神，看着李恨寒挠了挠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感觉秣枝他们走之后，城里少了许多乐趣。”
李恨寒了解地点点头，算是认可华鸢的话。
毕竟他们谁也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二话不说喝下段良祤面前的酒，会有一个人不假思索斩掉城主女婿的头颅。
他们在城里做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打破了很多人原本平静的生活。
“姐姐，你说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
李恨寒揉了揉华鸢的脑袋，柔和地说：
“他们那些人，不管去哪里，应该都是会过得很自在的吧。”
华鸢先是点点头，可还是有些担忧：
“我之前听连画姐姐说，顾公子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你说……”
李恨寒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无论如何，秣枝都会挡在顾榭身前的吧。”
华鸢认同地点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叫秣枝姑娘义无反顾地挡在顾公子身前呢？”
李恨寒想了想，没能第一时间回答上来这个问题，说实话，在秣枝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时常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总归觉得这个世界很残酷，残酷到善良的人活不了多久，而秣枝明显是一个能活得很好的人，甚至是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能活得很好的人。
但也就是这种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偏偏做出了那么多让人费解的选择的行为，叫人无法理解。
若说是对顾榭的喜欢，未免也太过勉强，更不可能只是虚无缥缈的欣赏。李恨寒始终觉得，在白公子那一战，除非是脑子坏掉了才会选择拔剑向前。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冷静得有些冷漠的人，也觉得顾榭是一个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很尖锐的人，因此她时常替秣枝赶到惋惜。
但是她潜意识里又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短短的几次相处叫她很清楚秣枝并不是一个傻子，更不是一个会任由人哄骗的姑娘，她是天生的捕食者，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残忍冷酷。
因此她更加不能理解秣枝的选择，也因此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这么多年她没想过回到王城，更是从来没想过会来到这棵桃树下，因为她知道这棵树下埋葬的是谁。
她一直觉得江公子的死，和自己有着最直接的联系，但是又同时觉得要是让当时的自己再做一次选择，她还是会选择离开。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自我愧疚和自我安慰中度过，一面觉得愧疚一面又无可奈何。
但是秣枝的直率和简单像一柄尖刀将她苦心维持的假象捅破，她忽然觉得像自己或者是顾榭这种人，天生就在秣枝面前弱上一截，因为他们所有的伪装和解释，都不堪一击。、
李恨寒忽然感觉到有些高兴和轻松，这份轻松足足晚到了四年，终于在今天降临在她身边。
她今日选择踏入王城，便是对以前自己的原谅和放过。
她感谢秣枝，感谢这个姑娘教给自己单纯和勇气。
她也由衷地祝愿，秣枝可以一直怀着本心，走得更远。
华鸢站在李恨寒旁边，看着她一向清冷的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也感到开心和放松。
“顾公子他们一定会得偿所愿，姐姐你以后也要过的好好的。”
李恨寒点点头，说：
“只是感觉他们离开之后，这座城里真的少了很多意思。”
华鸢无奈地笑笑，心想姐姐你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在大多数人眼里都不那么有意思，只好说：
“现在城主是连画姐姐，若是他们还在，闹腾的只能是连画姐姐。”
“说起来，她真的藏的很幸苦啊。”
华鸢看了下李恨寒的脸色，觉得她并没有不悦的情绪，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连画姐姐这些年，也忍耐得很幸苦吧。”
李恨寒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不生气，不代表她能欣然接受这个结果，毕竟任谁看来，一个自己陪着长大的单纯姑娘忽然变成处心积虑运筹帷幄的笑面虎，都是一件需要接受的事情。
“姐姐，你是不高兴吗？”
李恨寒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喜欢，但是并不反对，每个人都由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她选择离开，连画选择隐忍，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罢了。
这个世道，有谁的手没有沾上鲜血呢，无非是吃或者被吃罢了。
“你说，要是喜欢江公子的是秣枝，江公子死的时候她会怎么做？”
华鸢愣了一下，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地，毕竟从李恨寒嘴里听见“江公子死”几个字，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恨寒的脸色，发现她真的是在询问自己意见，想了想说：
“不知道，或许会提着剑直接杀进朱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