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平录

第26章 闺阁谋杀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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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暧在公堂上被崔辞认定发了“失心疯”,叫人把她送去医馆救治。这医馆的主人叫杨神医,从前是宫里的御医,后来辞官归隐,在民间开了悬壶济世的医馆。崔辞他家跟杨家是故交,此人医术了得,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上都是药到病除,崔辞闲来无事也会找杨神医推拿保养,补气补肾。杨神医收到崔辞的嘱托,便让李暧住在医馆里,安排医女照顾。

已近入夜,杨神医还蹲在药房地上摆弄药材。这时,一名医女敲门进来,神色颇为焦虑,道:“杨神医,崔大人送来的这人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要是再不醒,恐怕顶不住了。”

杨神医抬起他布满皱纹的脸,胸有成足道:“再下一副归脾汤灌进去,天亮之前就能醒。”

医女道:“是。”

医女刚要退下,又被杨神医叫住:“等等,多叫些人守夜,这人中的不是毒,而是西域幻术。她醒了之后要严加看管,还要送到开封府衙交给小郎君问话,千万别让她跑了。”

医女又道:“是!”

果不其然,天刚破晓时分,沉睡中的李暧眼皮跳了两下,接着她猛的一翻身,呕出一摊青水。她翻过身子,见身边椅子上睡着两个医女,便不敢再发出大的响声动静。李暧继续保持平躺的姿势,她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幕场景:

张老六触柱而亡;

崔辞说:“审不出真相,本官决不取回大印。”

耶律述指着她,说:“将这人关进大牢严加审问,也许能问出官印的下落;”

崔辞摇了摇头,说“不是他”;

耶律述让她跟着自己默念:“我李暧在开封犯了事,正在被官府缉拿,我要赶紧离开开封府。”

崔辞指着她说:“把他送去医馆救治。”

。。。 。。。

她此时都想起来了,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开封府通判,崔大人!崔辞。要不是崔辞,她此时就被耶律述那个狗东西冤枉入狱了。这个崔辞,正直无私、有勇有谋,也许他会是自己在开封府的贵人,也许他能替自己找到哥哥。

这时,门外传来人声。李暧翻身跃下床,破窗而逃。

门外的医女推门,见**空空如也,连忙唤醒椅子上睡着的两名医女,三人一齐转身跑了出去。

杨神医听见脚步声,从药房疾步而出,正迎上急匆匆跑来的三个医女。

医女喊道:“不好了,杨神医,崔大人送来的人跑了!”

“跑了?!”杨神医一听,将手里的药揉碎了,道:“备轿!我要去开封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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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辞和王顺德从张月华家出来,便去府司西狱正式提审张月华。

看守张月华的禁婆再没想到,开封府的二位大人居然一同来见过阵子就要问斩的张月华,她惊得差点尿裤子,连滚带爬的引着崔辞和王顺德走进大牢,禁婆又想卖力表现,又不敢说话,大气不敢喘一下,待走到张月华的牢房门口,她才用力敲了敲门,别着嗓子喊道:“张月华,开封府的大人们来看你了。好大的造化,还不起身!”

说着,禁婆将门打开,张月华出现在崔辞和王顺德面前。接着牢里昏暗的光线,崔辞第一次见到了张月华,她容貌素颜端庄,一身狼狈却神情淡然,丝毫没有死刑犯的身上的那种绝望与茫然。

王顺德对张月华道:“张月华,这位是开封府新任通判崔辞,崔大人。”

张月华朝崔辞和王顺德款款而拜,道:“犯妇张月华见过崔大人,王大人。”

崔辞道:“你身子不便,就不用拜了。”王顺德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听从崔辞的话,不用下拜。

身侧的禁婆利落的往地上铺了笔墨与纸,这是为了给张月华录口供用的。

崔辞道:“本官这次来,是要告诉你,去年七夕你谋杀许天赐一案有诸多疑点,开封府决定重审你的案子。你要是愿意,就重录一份口供,将实情都写出来吧。”

张月华愣了一愣,转身盯着地上的纸笔。

崔辞见她犹豫,又道:“你放心,本官一定据实办理,绝不枉杀无辜。”

不料,张月华盯着笔纸看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崔大人,我没有新的口供,人就是我杀的。”

禁婆道:“咦!这不知好歹的蠢货,掌嘴!”说着,她跳起来要去撕张月华的嘴。

崔辞皱眉呵斥:“滚出去!”

禁婆吓了一跳,唯唯诺诺道了声“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牢房。

崔辞尽量用一种轻柔的语气劝道:“我知道你有疑虑,你大可以放心。现在开封府的通判是我崔辞,我和王大人已经找许家老母诬陷你的罪证,只要你改口,这案子定能翻成。”

张月华却丝毫不为所动:“多谢大人好意。只是许家并没有诬陷我,许相公确是因我而死。我没什么好翻的。”

小小监牢里的气氛压抑起来,崔辞已经有了愠怒。

张月华又道:“我知道我爹也死了。他是被我拖累的,我害的两家人家破人亡。事到如今,我还翻什么案?难道我还能独活于世?不瞒二位大人,如今我只想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就随他们一起去。”

崔辞冷冷道:“这世上的事,只有悬衡才能知平,只有设规才能知圆。有罪就是有罪,有冤就是有冤。岂能是你要怎样就怎样,将枉法当儿戏?”

张月华知道崔辞发火了,“噗通”一声,艰难跪下,痛苦的叩头:“二位大人不用为我费心,月华不配!二位请回吧!”

“张月华,你!”崔辞又急又怒,用求救的眼神望向王顺德,只见王顺德满是嘲弄之色,似乎在说:我早说了吧?

崔辞简直要跳脚了,怒道:“张月华!这你最后的机会,我和王大人费尽心力为你翻案,你想清楚了!你想被砍掉脑袋?!”

张月华继续一个劲叩头流落,道:“月华想的很清楚,求大人成全!”

“好好好!我成全你!”崔辞重重摔门而去,“那么你就等着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