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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宗承死后,大辽萧太后与耶律隆绪一边向大宋假意求和,一边准备御驾亲征大举南侵。萧垯凛换防离京不久,又被萧太后以共商出兵为由,紧急召回上京。耶律述辛苦布局了数月,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萧垯凛轻装简行秘密回上京,他的老习惯,一定会入驻在上京驿的头房,几乎回回如此,从未更改过。
耶律述一早便在上京驿的头房里布下琉璃摆锤,只要萧垯凛一入住,他便能第一时间催眠他,套出“大人物”的身份。耶律述将上京驿里一切安排妥当,又在通往上京的路上沿途安插人手,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果不出所料,当天晌午过后,萧垯凛一行提前赶到了上京驿,准备入驻。按着老规矩,萧垯凛的随从问店家要一间头房,三间上房。
万没想到,店家愁眉苦脸的对随从道:“官老爷饶命,头房被人给订走了!”
随从一听,这还了得,道:“被人订走了?这头房一向是大辽官员御用,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么?订房的是什么人?”
那店家讨饶道:“我岂能那么糊涂?就将头房随随便便订出去?!官爷有所不知,将那头房订走的是个蛮横无礼的丫头!我跟她说头房没有了,另有几间上房任凭她挑选,她硬是不肯呐!非得认准了头房!后来我又劝她若是愿意换上房,我只收她一半的银子!那丫头豁然掏出十两银子扔给我,无论如何也要头房。”
随从道:“你这混账东西,直接说店内没有头房不就得了!分明是见钱眼开!你别忘了,你这店可是官营的!我家老爷住不上头房,立即要了你的命!”
店家苦苦哀求道:“那蛮横的丫头也是这么说的!我当时若不给她头房,如今早就脑袋搬家了!”
就在二人拉扯间隙,耶律述带着草帽走进店里,原来他刚从道上安排好了人手,才回店里候着萧垯凛。刚一进门,看见萧垯凛一行已经到了驿站,统统站尸似的堵在门口,没有入驻,细听那随从与老板的交涉,才知自己辛苦布置好的头房竟然被一个蛮横无礼的丫头给订了,不由暗叫晦气。
这时,只见萧垯凛走到柜台前,对那店家道:“既然没有头房,那么就给我们四间上房!速速安排!我们还要赶路!”
那店家一听这话,脸上立即笑开了花,躬身哈腰道:“好嘞!”
耶律述心中暗恼,他压了压草帽,咬牙起身,一声不吭的出门往头房走去。
上京驿头房,放置在屋子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的琉璃摆锤正有条不紊的运作,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屋里有个年轻娇俏的女子背对着门而坐,她背脊挺的笔直,坐着一动不动,她这样子,现在已然被催眠了。
耶律述走进门来,缓缓将门阖上。他要看看是什么人搅黄了他的计划,若是大辽的政敌,他便一刀宰了了事。
待到走近,看清女子的面容,耶律述不觉哑然,同时心头无名之火“噌”的一下起来了——面前这人正是李暧!
耶律述伸手在她面前打了响指,李暧猛然惊醒,抬眼看见耶律述站在面前,她晃了晃脑袋,笑道:“那香水堂的小二诚不欺我!你果然在上京驿的头房!”
耶律述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暧道:“我找你回大宋。”
耶律述怒道:“你为什么要亲自来?你可以修书给我!即便你非要来,就在香水堂等着不就行了?非得来这里捣乱?”
李暧心里重逢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冷冷道:“许久不见,你用不着一见面就冲着我发火吧?是你对我说去香水堂找一个人,然后又是香水堂的小二跟我说你在上京驿的头房,我就来了这里。我捣什么乱了?”
耶律述忍着怒气道:“这头房是萧垯凛常住的,我布下了阵法,专等着他今日入驻,却被你订去了,害我白白忙了数月!要不是你莽撞,我此时已经套出了大人物的真正身份了!”
李暧抿着嘴,沉默了半响,才道:“我哪里知道你这些事情,你又没有告诉香水堂的小二,更没告诉我!自己行使从不与人商量,你怪谁?
耶律述道:“我暗杀萧垯凛本就机密,难道还要四处发消息不成?”
李暧道:“我告诉你,那个真的王顺德回了大宋,崔大人已经知道你是假冒的了。”
耶律述听罢,缓缓坐了下来,道:“那是萧垯凛设计的釜底抽薪之计,既这么着,我更要杀他。”
李暧道:“可不是今天!下回我替你杀他!”
耶律述:“我今天必须得杀了他,萧太后此番召他进上京,就是为了与他共谋南侵大事。我的人在前方安插好了,只要萧垯凛动身离开,我就在道上杀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错过今天,后面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李暧道:“可是崔大人被诬陷杀了陈安,如今身在大牢里命在旦夕,我来大辽上京已经花去大半个月的时间,我们要是不能及时回去救他,我怕他熬不住。”
耶律述一愣,随即道:“你说什么?”
李暧便将他们从西夏回到大宋开封府之后的种种都说给耶律述听,连同崔辞如何剿灭了苦行教,破了陈安主谋的几次爆炸案,以及后来他们被文成诬陷杀了陈安,崔辞被刘得章与柳林关押进大理寺等等事无巨细都说了出来。
耶律述听完,果然便坐不住了:“这是有人故意设计你们,前一阵子我听说崔宗承被自己人杀了。如今看来陈安被杀,也是这一连串阴谋中的一环。”说罢,他起身就往屋外走。
“喂!你去哪里?”李暧忙不迭的跟上。
“自然是回开封府了。”耶律述脚下不停,“去救崔辞。”
李暧一路小跑道:“那萧垯凛怎么办?”
耶律述道:“暂且放他一马。”
李暧道:“可是下回再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耶律述道:“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李暧道:“那么,就当我欠你一条萧垯凛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