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平录

第54章 晋江书院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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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第一个客人就是他自己,他没有动于老夫子分毫,更没有拿到“乾坤图缋”,王顺德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按照你的思路,第一个客人是为了乾坤图缋而来,而且他也拿到了图缋,既达成了目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杀于老夫子?”

崔辞道:“嗯,越说越糊涂了。这么说,“乾坤图缋”就还在书院里,究竟会在哪里呢?

王顺德道:“您是要查“乾坤图缋”的下落,还是要查于老夫子的死因?如果要查于老夫子的死因,下官以为第二个客人更加可疑。”

“都要查!”崔辞从嘴里斩钉截铁的吐出三个字,“也许杀害于老夫子的人就是想盗走“乾坤图缋”的人。”

王顺德道:“不对,我认为杀人是杀人,跟盗取“乾坤图缋”并没有关系,而且凶手一定就是书院里的人,现场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崔辞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王顺德自然不能说他对于老夫子施过幻术,这是于老夫子吐露的,只得道:“大人不信,咱们再做个赌。”

崔辞来了劲头,两眼放光,道:“好哇!上回张月华的案子算你赢了,这次咱们再比试一次。”

崔辞不等他说话,自行定了赌注,道:“这样吧,谁输了,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得叫对方爹。”

王顺德苦笑一声,暗叫幼稚,道:“我尚未娶亲,何德何能有你这么大一个儿子。”

崔辞道:“那我倒是不介意有王大人这么一个好儿子,你赌不赌吧?”

“下官。。。”王顺德略一迟疑,便道:“好吧!”

说完,二人将各自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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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在小成殿学堂的讲台上,放了一张桌子,书院的学生们被王顺德统一拉过来问话,在那小桌子前排了长长一条队伍,衙役问完一个走一个。

沿着队伍排队方向的一侧立着一扇屏风,王顺德坐在屏风后头,专心听衙役问话。一个学生排到衙役跟前,那桌子后头的衙役问道:“昨晚上酉时到戌时,在什么地方啊?”

学生道:“学生在藏书楼看书。”

衙役道:“这么认真?有没有人能证明啊?”

学生道:“晚上一同看书的人都能证明。”

那衙役一抬头,队伍中七八成学生纷纷点头。

衙役道:“那都在藏书楼看书的同学互相证明过了,就在这签个字,出去了。”

衙役话音刚落,书斋里乱乱糟糟一片,原本的队形乱作一团,书斋里紧张的气氛陡然缓和下来。

王顺德在那屏风后头,听那些放松下来的同学议论起案情。

一个长脸同学小声道:“哎,你们听说没有?崔大人怀疑凶手是薛琦。”

他本是与他身边的同学说话,这时,排在他前面的同学第一时间回头,八卦道:“薛琦?为什么?哦,是了,通往大成殿的钥匙只有他有!”

这时,另一个同学凑上来道:“钥匙谁都能配!你们忘了,早些日子,孙嘉上跟薛琦好的时候,他不是经常从大成殿来来去去的?他要是没钥匙,鬼才信呢!”

那前面的那八卦同学捂嘴小声道:“他俩是不是玩儿完了?早上他二人被崔大人问过话之后,我听见他们在房里吵架呢,薛琦说是孙嘉上杀了于老夫子!”

长脸同学吃惊道:“这可不是能瞎说的!他有证据吗?”

王顺德略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细细听他们说话。

那八卦同学道:“害,小两口吵架,要什么证据?后来孙嘉上又说是薛琦杀了于老夫子。哎,你们信谁?”

长脸同学道:“管他们谁是谁,狗咬狗一嘴毛,反正不是我干的。”

王顺德心道,这个孙嘉上在三省堂说自己得了气虚症,装的真真的,结果回了屋,他倒是有力气吵架。想到自己被蒙骗,王顺德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对衙役道:“你去给我把孙嘉上叫来。其余的人都不用再审了,散了吧!”

书斋的学生们这才发现开封府判官原来一直藏在屏风后头偷听,顿时吓得不敢作声。

衙役低头应:“是!”接着对学生们嚷嚷道:“大人让你们都散了!散了!”

学生们一听他们能走了,纷纷脚下抹油,片刻功夫人都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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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间学堂最后头,有一个不为外人知的小黑屋,统共只有十个平方,地板和三面墙被刷成漆黑色,有一面墙是整面镜子,看起来颇具后现代意味。然而这都是依照于老夫子别出心裁的设计所建造的,专门用于惩戒学生关禁闭之用。

孙嘉上到学堂的时候,发现小黑屋的门开着,王顺德在里头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那两把椅子隔着桌子相对而放,王顺德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等他。孙嘉上站在小黑屋门口,额上就已经开始冒汗了,他偷瞟了一眼王顺德,只见此时的王顺德一改刚才在三省堂时温良恭俭让的形象,摆出一张睥睨众生的淡漠厌世脸。孙嘉上突然觉得,也许这才是王顺德的本来面目。

于是,孙嘉上紧张的喊了一句:“王大人。”

王顺德抬头,冷冷道:“你进来,把门关上。”

孙嘉上硬着头皮走进小黑屋,遵照王顺德的示意,老老实实坐下。他那双浓眉大眼此时正用一种贼眉鼠目的眼神东张西望,显得格格不入。他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三珠琉璃摆锤,他记得这个小黑屋里原没有这件东西。

王顺德先开口了:“我刚才在这审问学生来着,然后突然想到在三省堂的时候,倒是忘了问你,昨天晚上酉时到戌时你在什么地方?”

孙嘉上道:“回大人,我,额,我在自己屋里看书。”刚才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孙嘉上突然吞吐含糊起来。

王顺德道:“从酉时到戌时都在看书?”

孙嘉上道:“是啊。”

王顺德道:“你没有离开屋里半步?”

孙嘉上道:“没有。没有离开。”

王顺德道:“有谁能证明?”

孙嘉上道:“也没有,没有人能证明,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