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亦思马因屋内，崔辞托着腮，翘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蹙眉想案情。
他原本推断于老夫子是亦思马因的内应，来人为了抢乾坤图缋把他杀了。事实上，福延寿才是内应，而且福延寿已经被来抢图的人杀了。要说崔辞心里不沮丧，肯定是假的，这个案子看来真如王顺德推测的那样，跟乾坤图缋没有半毛钱关系，杀于老夫子的是另有其人，另有动机。如今他不得不重头来过，好在他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目前及时止损回头，还来得及，否则弄不好以后还真得管王顺德叫爹。
正想的心烦，门外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崔辞的思绪被打断，不爽的喊道：“是谁在外头？”
门被打开，探进来一张忐忑不安的脸，是李暧。
李暧端着个托盘，蹑手蹑脚走进来，细声细气道：“崔大人，是我。我煮了点银耳粥给您赔罪。”
崔辞愕然道：“赔什么罪？”
李暧放下托盘，吞吞吐吐道：“那个，那时候在暗道里，我真不知道出口那里的福管事已经死了，我只瞅见一张脸，吓坏了才踢他的。刚才仵作说，我踢的力气太大，他那个头卡在房梁上，取下来已经变形了。。。大人，我要早知道他已经死了，我绝对不会踢他的。。。
崔辞叹了口气，道：“算了，变形就变形吧，反正他死因也很明确。”
李暧松了口气，道：“多谢大人！”
李暧说完，刚要转身，只见崔辞突然一拍桌子，从**跳下来，指着李暧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暧吓了一老跳，道：“我说，我踢的力气太大，他那个头卡在房梁上，取下来已经变形了。。。”
崔辞道：“不是这句。”
李暧道：“那是，我真不知道出口那里的福管事已经死了，我要早知道他已经死了，我绝对不会踢他的。”
对呀！崔辞皱起眉头，自语道：“他这么说话，岂不是很奇怪？”
李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大人，谁？怎么说话了？”
崔辞回过神，对李暧道：“你去，把王顺德叫来。就说我大概猜到凶手是谁了。”
李暧道：“哇！大人这么快？！那您等着，我这就去！”
王顺德走进于老夫子书房的时候，崔辞正所有所思，来回踱步。他一见王顺德进门，立即两眼放光，得意洋洋道：“凶手是孙嘉上，准错不了！”
孙嘉上？王顺德记得他刚给孙嘉上施过幻术，这孩子虽然两面三刀的不靠谱，但可以确定他并不是凶手。
于是，王顺德将信将疑道：“额，孙嘉上？我如果没记错，你之前不是还说在书院最信任的就是他了，还差点把他一家都放了。现在又说凶手是他，怎么回事？”
崔辞听王顺德揭他短，脸上微微泛红，道：“这个嘛，之前是我弄错了。此一时，彼一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是幸亏了你没放他走。王大人，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推断？”
王顺德道：“你让我来，不正是要说的吗？”
崔辞道：“没错！我见你似乎是有些不服气，你要是想听我就说。不想听，那咱们还像之前那样，各查各的。
王顺德道：“既然来了，那便听吧。”
崔辞道：“我之所以锁定孙嘉上，是因为刚刚李暧来跟我道歉，她说她在地下暗道时，并不知道福延寿已经死了，所以一脚踢飞了他的头。由此我想到，人下意识里，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提前得到了某种信息。”
王顺德精通幻术，便是操控人的潜意识，自然深谙这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崔辞又道：“那你还记得孙嘉上说到他早上去三省堂找于老夫子时说的话嘛？”
王顺德道：“他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
崔辞“啧”了两声，道：“王大人，你这样可不行啊！案件的任何细枝末节都非常重要，切记不可以有疏漏。”
王顺德对他这种暗搓搓的拉踩已经习惯了，冷冷道：“大人英明，教训的是，下官记住了。”
崔辞便学着孙嘉上的样子，道：“我去三省堂找于老夫子，到了三省堂门口，我敲门问福管事，于老夫子在不在。”王大人，他是不是这样说的？
王顺德回忆了一遍，道：“确实如此。”
崔辞道：“这话难道不奇怪吗？整个书院都知道于老夫子每日早上都在三省堂，整整三十年从未变过，反而是福管事，早上未必在三省堂。孙嘉上敲三省堂的门，他难道不是应该这么说，“于老夫子，你在不在，我来请你去上课了。”可他张口先问福管事，这是为什么？”
不等王顺德开口，崔辞就迫不及待揭晓了答案：“答案只有一个——他事先就知道于老夫子早上不可能出现在三省堂。因为前一天的晚上，他已经将于老夫子勒死在他自己的屋里了。所以，他一定就是杀害于老夫子的凶手！”说完，崔辞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万分得意的望着王顺德，等着王顺德露出他期盼的吃惊、赞美以及心悦诚服的表情。
可王顺德毕竟对孙嘉上施过了幻术，他的信息比崔辞略微多了那么一定点儿。他沉思了片刻，道：“孙嘉上说的话虽然可疑，可是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崔辞的期待落空，脸上不由露出不爽的神色，冷冷道：“你别忘了，大成殿钥匙的只有于老夫子、福延寿、薛琦和孙嘉上有，除了于老夫子，福延寿和薛琦当晚都在百泉湖，那么只剩下孙嘉上。”
王顺德不依不饶：“那你也别忘了，他当晚在自己屋里看杂戏。”
崔辞道：“勾栏瓦舍的杂戏每夜都有，节目也大同小异。”
王顺德：“不对，孙嘉上详细描述了当晚节目发生的细节，那是只有当天才发生的事情，骗不了人。”
崔辞原本兴头头叫王顺德来，指望着得到他的认同，没想到王顺德一直朝他泼冷水。他终于忍无可忍，发作道：“王大人，当初是你坚持不放孙嘉上离开书院，现在我说他是凶手，你怎么反而帮着他？你不相信我的判断？还是故意跟我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