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平录

第92章 昭怀公主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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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汉正是真宗亲封的定远将军,王顺德听见身边的三位大人开始议论起这位定远将军,说此人征战沙场多年,爱马如命,东京城最好的几匹马就是在这位将军家里养着,故而人送外号“马王”是也!

“看来定军将军又要多一匹宝马啦!”史大人最后下了这么一句结论,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

只见定远将军从他的随从手上接过马鞭,意气风发的走下马场。王顺德见他的马鞭油黑锃亮,皮质厚实,上头还挂着细细钉刺,显然是有备而来。

将军走到烈马面前,绕着马先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好马!”他从回鹘人手上接过缰绳,将马拴在地上的木桩上,自己先不急着上马,而是扬起他那带倒刺的皮鞭朝马屁股猛抽过去,宝马嘶鸣扬踢,口喘粗气,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瞪着定远将军。定远将军举手又是几鞭子下去,马不断蹬蹄挣扎,口吐白沫子,屁股上鲜血渗出,场上观众发出“嘘”声。定远将军又如法炮制,几回合之后,他再用皮鞭抽打马屁股,那马便开始躲闪,不敢再扬踢子。

“它已是我**之物!”定远大将军哈哈大笑,牵起缰绳,一跃上马。原本他以为这烈马已经被驯得八九不离十,再上马时,就算这马稍有不服,以他多年的驯马经验,半炷香功夫也能拿下。

可万万没想到,那照夜玉狮子马一经人骑上身,野性又上来了,前蹦后踢,仰天长啸,全然忘了刚才躲皮鞭时候的怂包,硬是将定远将军甩出三丈远。甩出去之后,它怒气未消,奔过去要踩他几脚。

看台上的官员们紧张的纷纷起立,有几个孱弱的文官生怕见到血,将眼睛捂上。好在真宗叫几个宦官一早在后头候场,宦官一见势头不妙,连忙冲进去把定远将军连滚带爬的搀扶到栏外。

这时,马场中间有人发出“哈哈”大笑声,众人定睛望去,发出笑声的正是那个进马的回鹘人:“堂堂大宋朝,竟然没有人能驯服此马?”

真宗面上无光,再朝周围文武官员看去,大家都垂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个年轻相公从看台上跳起来,此人身材孱弱,头大肩小,满脸写着迂腐,正是陈太尉的幼子陈安。陈安激愤无比,用他尖细的嗓子跟真宗禀道:“官家,不服管教的马就是劣马,纵然是照夜玉狮子马,留它有什么用?白费草料,不如叫人杀了它!”

真宗道:“既如此,陈安,那你去杀。”

陈安缩回脑袋,道:“我不去,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叫会杀马的去!”

这时,离真宗不远的位子上,一个脸部扁平,小圆眼的忠厚长相贵族男子站起来,毕恭毕敬朝真宗道:“我愿替陛下杀了此马。”

王顺德朝这人看去,这是几年前从回鹘投奔而来的一位亲王,他自愿请命杀马,定然是因为这位献马的回鹘人得罪了大宋,他为求自保,也为保住真宗的面子才不得不站出来。

陈安虚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清楚眼前这人,道:“官家,他是合适的人选!他本就是回鹘人。让他去杀马,也省得叫人说我们大宋容不下一匹马。”

真宗不语,心里烦透了这个陈安,更觉得十分没面子。

那回鹘亲王见真宗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便拔出自己的大刀,阔步向马场走去。

全场都寂静无声,这烈马虽然顽劣,但确实是一匹宝马,就这么杀了,众人也觉得惋惜。眼见那位回鹘亲王离宝马越走越近,只听看台上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慢着!”

众人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叫住回鹘亲王的人正是真宗身侧的昭怀公主。

史大人适时道:“是昭怀公主!她果然也来了。”

王顺德今日来此便是为公主而来,听史大人说这位就是“大人物”昭怀公主,不由眯眼细细打量起来,只见她穿着葱白大袖衫,银丝霞帔,头戴一年景的山茶花冠,素雅恬淡,第一眼不觉惊艳,坐在人群中也不夺目,但她说话神态极为灵动风流,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王顺德心中暗赞,破天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留神看着。

昭怀公主起身对真宗道:“爹爹,这么好的马杀了岂不可惜?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马何罪之有,它只是不愿违背本性受人驱使,便该杀吗?”

陈安听了,小声嘀咕道:“不能为我所用,就该杀。”

昭怀公主听了便罢,也不再与他争辩。

真宗道:“陈安说的也有道理,宝马若不能驯服,留着也无作用。”

昭怀公主道:“既然爹爹也这么说,我去降服它就是了。”

真宗笑道:“定远将军素有“马王”的称号,连他都降服不了此马。你有什么好法子?”

昭怀公主道:“马都通晓人性,我只要对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它一定乖乖听话,任我驱使驾驭。”

真宗道:“那你就去试一试,要是降服不了,你可要拔腿就跑。”

真宗一席话,说的周围官员哈哈大笑。

昭怀公主道:“我要降服了它,那爹爹就把它给我吧。”

真宗道:“那是当然,朕刚刚就说了,谁要是能降服它,朕就将此马赏赐给他。要是你嘛,除此之外,朕再替你将会灵观重新修缮一番,如何?”

昭怀公主道:“如此就多谢爹爹了。”

说罢,她走下马场,朝那匹照夜玉狮子走去。文武官员们屏息静气,这马性子之劣,刚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定远将军那样的彪形大汉都差点没命,公主以较弱之躯靠近此马,真让人捏了把汗。

王顺德听身边的史大人道:“昭怀公主真是胡闹啊,她一个弱质女流,连我都打不过,能有什么本事驯马?”

陈大人道:“无碍无碍,回鹘亲王就在她身边,那马伤不到她。”

不料,陈大人话音刚落,昭怀公主对回鹘亲王道:“亲王权且下场,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