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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青色芦苇,空灵一般的躯壳摇曳着,平铺如镜的路面印刻着极夜的墨绿。
四周空洞一般的寂静,林烁走在这条被青苇簇拥的路上,一眼望去,深蓝一片的芦苇野地。
望向正前方,前面白光茫茫,似乎印证着最终的终极。
林烁向前走着,心中的不安没有一刻停歇下,紧了紧手中的笔,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进去之前,他还是留一个保命的符箓比较稳妥。
人往往看着美丽像极了天堂的地方,可能就是地狱在伪装的一切。
林烁在手中画出一副金光神咒,只要遇见危险,念此符箓便能得到金光神威的庇护,能使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金光所照之处,鬼妖丧胆。
这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此符,毕竟对于使用者灵力消耗挺大的。
画完此符后,林烁的心算是安定了一下,望着前路充满光景,给人鬼感觉进入这里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错觉。
林烁想,被困在这地方的鬼,恐怕不简简单单是一只鬼将。
鬼分头七鬼,厉鬼,鬼将,鬼神,鬼王,鬼皇,鬼帝。
自厉鬼过后,每位等级的鬼都是撼动一方安定恐怖的存在。
这地方一共设立了十二根升天柱,所启动的大阵可想而知威力盛大,一般大阵困住一只鬼只需要一根柱子,甚至连柱子有没有都可以镇住。
但料想现在他亲眼看完十二根柱子,上面刻画的纹路,镇住的凶兽样貌,其最终端还刻着三青鸟,蛇目铜鱼,这些出自的图腾其只有神话中才存在。
但现在却被雕刻进入十二升天柱中,这也就说明,被大阵镇住的东西中存在这些,一旦大阵破碎,这些东西都会重现于世。
到时候不仅仅只是一个景州被覆灭,其他几州的情况也会跟着沦陷。
林烁向前走着,他觉得这条路很长,可以说是明明出口放在那里,却始终走不过去。
淡淡的芦苇香飘散在空气中,细小的芦苇毛絮吸进肺里,林烁眼神恍惚,脚下的路似乎多出一条,慢慢地,他走向了芦苇岔开的另一条路。
路上,林烁看向远处,泱泱草原,阳光明媚,几个人坐在草地上休息。
其中一位戴着一顶草原风情的西部牛仔帽,虽看不清她整张脸,但从上身紧修短袖,配上幽蓝墨色的牛仔裤,能从远处看出对方是一个洒脱开朗的女人。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女人鬓角上的碎发随风飘洒在脸旁,她清晰的下颚线,明艳动人的侧颜,让林烁驻足停顿住。
这张侧颜,让他回忆起记忆中最模糊的一张脸。
如果说,这张脸在他心里很重要,可每次想要看清楚时,却总有一扇模糊的白纸挡在前面,使他看不清。
现在,这张脸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明明脑海中还是模糊的画面,却在现在变得无比真实。
林烁向几个休息的人方向走去,他的动静也吸引了对方。
女人身边的人纷纷站起来,看着这一位忽然到来的访客,脸上露出茫然和不解。
而女人却还在地上坐着,望向远处碧蓝的天空,无视这个突如其来的访客。
林烁走向他们,眼神一直注意着地上的女人,他想靠近女人,想要看清楚女人的真容,他想知道女人是不是她。
但走到接近女人还差半米时,女人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背过身,对着远处的天空大喊了一声“啊——”
似乎在喧嚣着心中积攒已久的不痛快,或者说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让她困顿。
以至于女人面向着一览无垠的草原,不能沉浸下心来享受,身心得不到愉悦。
林烁停在原地,望着女人的背影,这副背影足以让他肯定对方是谁。
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林烁看着女人,眼里泛出泪点,四周站起的人似乎变成虚无消失在草原上,眼下只剩下女人和林烁。
望着女人的背影,林烁刚想上前,身前的女人忽然悠然道:“就在那里站着吧,我想,你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林烁听话,退回伸出的脚,站在原地,几乎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连语气和音调都一模一样。
“是,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甚至于我还想问问你,父亲在哪?”林烁轻笑,心中苦涩如同被人用刀刺了一样疼痛。
女人默然,背着身,慢慢坐下来,抬头看向远处碧蓝的天空,悠悠转转道:“你父亲不在这,他在更深处,更深的地方守护着这里。”
林烁笑了,苦涩地笑了:“所以,你们一直在这,一直在这,都不愿意回去看我吗?”
鼻尖酸涩,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一时之间,所有的苦涩,痛苦,被人唾骂,被质疑,没钱交学费,吃不起饭,等等一切的委屈发泄出来。
林烁双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强忍着一点理智道:“你真大义,父亲也大义,你们都大义,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年你们走的时候,我才十岁。”
“十岁,我就失去了父母,我连找谁帮忙都不知道。我发过烧,不知道怎么去医院,就在家里熬到病好,我饿过,翻遍家里所以的地方,也没找到吃的,
于是我只能带着钱出去买食物,去超市的路上,要走一条漆黑的小路,我从小就害怕黑,害怕鬼,尤其是雅雅姐,但那天路,我如果不走,就买不到吃的,而没有吃的我会饿死,
所以我走了,可到半途,我忽然遇见了鬼,那鬼长相凶恶,把我吓出了声,我意识到不对,但已经晚了,他发现了我能看见他,便逮着我把我折磨了一番,在我无力反抗后,将我身上钱拿走。
那时,我以为我的命就要终结在这了,好在第二天,有人发现了我,并送我去医院治疗,给我买了吃的,那时候其实我最想看见的是你们,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你们出现了。”
林烁沉默,说完这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心中舒畅了很多,也快乐了很多,他看着眼前背对自己的女人,他想听,想听听看,自己说了这些后,她会是怎样的回答。
是感到抱歉,还是愧疚,还是伤感,他想知道,他一直想找到这个答案。
林烁等待着,但面前的女人似乎沉默住了,她没有发话,而是静静坐着,久久看着远处,似乎也在排解她心中的不得已。
随后,女人重新开口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长大了,我和你父亲唯一能给你的就是这安定的生活环境,即使再多想要和你团圆的心,我们也不会抛下这里回去。”
“你来到这里,我和你父亲都感到意外,但我想对你说的是,以后千万不要来这里,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些,我也告诉了你,我的儿子,听话,就此止步,回去吧。”
女人说完,起身向前面走去,没有带一丝犹豫。
林烁不敢相信,拼命踏上前想拦住对方,忽然眼前画面消失,没有了一望无际的草原,陡然出现的岩石陡峭。
林烁愣神,赶紧收回踏出去的脚。
惊慌之余下才发现再有一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的悬崖。
停留在悬崖的边缘,林烁平复心中的惊措,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要是刚才有某一瞬间没有清醒过来,他就可能跌入悬崖里面,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骸骨。
“所以,刚才的一切是假的,还是真的。”林烁错愕,回想刚才的一切,他希望那些都是真的,可真的太过完美,就像是假的,一切的一切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回答,都一比一的照着他的思维去塑造,所以,无可厚非,那些都是假的,是他自己不想逃离出来,是他想要再多看看他们、
一切的一切皆是他的念想,芦苇香有安神的作用,芦苇的絮子进入人体,会勾引人心中最想要的欲望,它能让想要的东西出现在眼前,能够让人沉沦进去。
直到人幸福地走到悬崖边,笑着走入里面,幻想才会消失,但消失的那一刻,也就没有了任何挽救的机会。
林烁手中扭着一粒芦苇絮子,摩擦着,他想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最少也让他知道父母还活着,但这一切都是假的后,所有的一切又变成了未解之谜。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里面具体什么情况他不知道,现在没有绳索,也下不去。
看来只能止步于此了。
林烁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背后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转即没等看清楚对方是谁,身体没了支撑后,开始迅速往下垂。
这种高速下垂,每秒十米的速度,让林烁根本来不及反应。
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赶紧念出金光神咒的口诀:“天地玄宗,万物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刹那,半空中,金光昼现,照亮了整个黑泱的山洞,随后,下降的速度开始慢慢减弱。
片刻余,林烁才睁开眼,看着正在下降的情况,此时,速度慢到每秒一米,跟坐电梯一个速度。
眼下身体周围散发出金光,有这大罗神仙的庇护,暂时没有鬼怪敢近身攻击他。
现在,他可以好好看看这洞里的具体情况。
不过,刚才他背后被人推的那一掌,明显就是对准备的拍下,是势必要将他推进洞里,但到底会是谁推的,如果是生活在洞口附近的,或许有这个可能。
但——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些,先看看洞里的情况,怎么出去才是。
很快,不到半分钟,林烁下到了洞底,洞底被金光照得通体发亮,接近直径两米的地方都能看得清楚。
刚才从半空中下来的时候,林烁已经看过洞底的整体布局,靠近刚才来时路的一侧堆满了成山成片的残骸,足足有五米高,而对侧的另一边则是一口直径差不多一米的井,旁边还扎着一座稻草房。
上侧则是一处泉水涌出积满水的窝地,下侧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但又好几处黑影摇动,似乎是被锁住的鬼。
林烁平安下到洞底,能够看清的距离以他为中心直径两米远,算是还不错的情况。
从刚才下到地面后,一切危险都可能出现,好在金光护体,就算现在来个十几二三的鬼在面前都不成话下。
但最好是不要出现。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虽然知道四处都有什么,不过他还是建议自己不要随便乱动。
从下侧刚才看过有几处黑影,可能是被锁住的鬼,那么能进入这里,还被锁上的鬼,就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厉鬼,很可能是鬼将。
如果真的是鬼将,他下来时,粗略看了一眼,最少有五个,若这五个鬼将被启动,他可能真要对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眼下,唯一不确定的是,下来时,看见的那口井,以及井旁边的稻草屋。
如果说,进入这里之后,还想找出其他出口,那唯一有联通其他地方也就那口深井。
眼下,只能去那口井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林烁想好后,按照记忆中观察洞里的情况开始向井边靠近。
起开始,走路会发出叭叭声,似乎是脚穿着鞋子与地面特别发出的声音。
每当林烁停下的时候,声音便会消失,而当他重新开始走的时候,叭叭声才会出现。
起开始他也怀疑过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但想了想,如果洞里有活物,那么最有可能的只有鬼,但鬼这种东西,如果在洞里都不常见,那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既然知道是鬼或者不是鬼,反正有金光在,他大胆地走就可以。
与其紧张害怕,不如来得痛快。
主要是他害怕了也无济于事啊,现在在洞里哭,伤心的只会是自己,还不如等出去之后,在哭,到时候最少不用害怕丢掉小命。
啊啊啊啊啊,他一定要把推他下来的那个东西,找到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