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转战甘州

32、孟学儒舍身救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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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大野口池窑户煤窑上,马匪在这一带松树林搜查红军两天,折损三人。第三天,马匪胖连长又带人到煤窑附近搜捕红军,他把目光聚焦到这连片的煤窑上。“哼!这伙红匪,晚上肯定在煤窑内藏身。给我挨个儿搜。”

马匪搜到谁家的煤窑,不管是废弃的还是正在开采的,就把这个窑上的窑工都叫来,严厉的质问谁窝藏过红军?谁给红军提供了食物?这连片的五六十个煤窑,谁也不知道哪个有红军,哪个没有。

“没有啊,我们没有窝藏红军,煤窑口没有封堵,红军有可能自己跑进煤窑的。”窑工们说。

“到底有没有?”马匪一边凶残地质问窑工,一边用枪托砸窑工,或用马鞭子抽打。几个窑工们挨了打,顿时紧张起来。

“哼!等我把红匪搜出来,在一一对质你们有没有窝藏红匪?没有人给吃的,红匪打散都八九天了,没吃的咋还能活下来?咋还能跳出来和我们搏斗、杀我们的人?”马匪胖连长用马鞭子指着窑工吼道。

“搜,给老子搜,把所有的煤窑挨个儿搜!”胖连长大喊道。

搜捕从最边上第一个开始,是个矿渣多而废弃的窑,进去了十几个马匪搜了一遍,没搜到啥东西。

第二个也是矿渣多而废弃的窑,这窑开的比较深,不是直线窑,绕来绕去的,里面黑洞洞的阴森可怕。

十几个马匪刺刀上枪,端着枪战战兢兢地向黑暗处移动着脚步,再深一些洞内更黑,马匪们不敢继续前行,他们怕跳出几个红军来,拿着大刀向他们猛砍过来。

“怕啥,打上手电,多进去几个人搜。”胖连长在外面催促道。

排长又增派了十个人,二十几个马匪打着手电,缓慢的向前搜索。又到一个拐弯处,突然蹿处一条怪兽来,吼叫两声,扑过来照着前面的马匪脸部撕咬,太可怕了,马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咋回事,扔了枪和手电筒就向后退,跌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向后逃。后面的马匪掉头就跑,相互碰撞,踩踏,倒下一片,两个马匪在慌乱逃跑中碰到后面人的刺刀上。立刻刺刀见红,造成重伤。

胖连长看着狼狈逃回的手下,问道:“咋的?有红军?”

“不是红军,是野兽,叫声像是狼,又像是狗,撕咬我们。”一位马匪回答。

“究竟是啥?”胖连长看着脸部被抓伤的土匪问。

“像是狼,又像是狗。里面太黑,我们也分不清。”一位马匪回答。

“笨蛋,蠢货,一条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胖连长说。

“可能是个狼窝,这附近经常有狼活动。”孟学儒说。

“对!对!是个狼窝,里面可能呆着好几只狼呢。”马匪们跟着喊道。

“给我朝洞内开枪!”胖连长掏出手枪,向洞内开枪说。

“砰!砰砰!砰砰!……”马匪们向洞内开了一阵枪,洞内很安静,没有冲出一只或几只狼来,也没有冲出狗来。

“给我仍手榴弹炸死它。”胖连长指挥说。

马匪们向洞内扔了几颗手榴弹,洞内顿时烟尘迷茫,整个煤窑坍塌了。

第二个煤窑没搜到红军,自己倒重伤了两人,不明身份的怪物把马匪搞得很胆怯。胖连长很愤怒,命令继续搜查第三座窑。

马匪和窑工们到了窑口,池窑户走上前对胖连长说:“老总,这个窑的一段有塌方现象,所以才废弃,要砸死人的,很危险。”

胖连长斜着脸盯着池窑户看,手里抖动着马鞭子狠狠地说:“这窑真要塌方吗?你是不是窝藏了红匪,怕我们搜出来吧?嗯?”

“老总,不是不是,我们没有窝藏红匪,这窑真有过塌方,很危险。”孟学儒也说。

“是,真有过塌方。”其他窑工也跟着说。

“不行,不能停,继续搜,塌方也要搜。”胖连长吼道。

马匪们听到要塌方,要砸死人,围在煤窑口谁也不敢进去。

“尕娃们,不要听他胡说,是这些窑工们危言耸听,故意说些玄虚话吓唬我们哩,有什么塌方?是这里面窝藏了红匪,怕我们搜出来吧?”胖连长很不信任的说到。

看来搜不出红军来马匪今天是不放过我们啊,再这样继续搜下去可就有问题。孟学儒这样思想着,然后站出来说:“我带你们进去搜。”

“老孟,你?”池窑户的喊声明显是阻止孟学儒进煤窑的。

“孟大佬,你不能去。”窑工们喊道。

“好!好!就让他带路,尕娃们,跟上这个老家伙进去搜。”胖连长说。

“我五十多岁的人了,活够了,有危险我也去。”孟学儒给池窑户答复,他深情地望了望大家。说完,他从容的走到煤窑口。

马匪们听到这老头要带路,好啊!黑暗处跳出个红军来砍头先砍他呀,砍不到我们头上呀,扑上来个不明身份的怪物也是先撕咬他呀。马匪们这样想。

马匪们这下都大了胆子,端起了枪,刺刀上枪,跟着孟学儒进了煤窑。走到黑暗处,一位马匪照着手电,闪动着微光,不断地催促着前面的孟学儒:“走,走……快走。”

孟学儒和马匪们缓慢的移动着脚步,慢慢的接近到几个木柱旁,这是以前煤窑塌方时支撑了塌方的木柱,因为很危险,塌方会砸死人,所以这煤窑废弃不用了。孟学儒很清楚这木柱的作用,马匪们却并不知情。

孟学儒突然像是脚下绊倒了一样,倒向一个木柱,木柱向前方倒了过去。紧接着“轰隆”一声响,煤窑顶部坍塌下来,把孟学儒和走在前面的十几个马匪全埋了进去。一大堆煤啊,孟学儒和十几个马匪埋了个结实找不见。顶部或煤或渣的还在零星往下落,洞内轮罩着煤尘,天昏地暗。后面的几个马匪感到大事不好,赶快转身,黑暗中东碰西撞的摸索着逃向洞口。

响声传到了洞口,紧接着黑色的煤灰粉尘轮罩了整个窑洞,冲出了洞外,大家都清楚这是煤窑坍塌了。

胖连长愣住了:“吆,咋这样凑巧啥?现在咋办?”

“现在情况不明,还可能继续有塌方,人进去有危险,等一会看情况稳定了再进人。”池窑户说。

陆续地跌跌撞撞地摸出来几个马匪,头上、脸上、全省一身的黑。

四个,……五个,过了一阵,又摸出一个来。

“六个,出来了六个人,进去了多少人?”胖连长问。

“我们进去了二十个人,加上那个带路的老头,还有十五个人没出来。”一位马匪排长说。

“唉,老孟完了。”池窑户痛惜地喊。

“孟大佬!孟大佬!”刘蛋儿大声喊叫着。

“孟主事,孟主事,”吴有粮也在喊。

“孟大佬!孟大佬!……孟大佬!”窑工们带着哭腔,一声连着一声的喊。

吴有粮要冲入洞内要去搜救孟学儒,被池窑户追过去拉住了,“现在不能进去,窑还在继续塌方,谁进去谁就可能被砸倒出不来的。”池窑户转换话题接着说:“木工呢?大家快跟着木工去抬木料,准备搭支架救人。”

窑工们都跟着木工去抬木料,马匪排长也痛惜起来,“唉吆!我的十几个弟兄们啊,就这样一声响就没了。”排长抱怨连长指挥不当,但又不敢直接说。几个马匪小卒子也马宝子、张二蛋,曹三娃的喊叫着埋进去没出来的人。胖连长让马匪们也去抬木头搭支架救人。

坍塌情况稍稍稳定,窑内粉尘还没有散尽,大家戴上了藤条帽,赶快在窑内搭支架,再把人从煤堆里挖出来,折腾到晚上天黑,十五个人总算都找到了,靠边的埋得较浅的两个马匪卒子还有一丝微微的气息。孟学儒和另外十二个马匪卒子早就没气了。

“孟大佬……孟大佬……”袁家宝、刘蛋儿、吴有粮等一伙窑工们围着孟学儒放声痛哭起来。大家把孟学儒抬到住地的窝棚附近,临时停放下来。窑工们对马匪又气又恨,没有你们逼着孟大佬带路,孟大佬又怎能砸死在煤窑里呢?自己也砸死了十二个人,呸!活该!

马匪把砸死的十二个人索性埋葬在坍塌的煤窑里,抬了自己受伤的两个小卒下山,又听说后面还有不少都是塌方废弃的煤窑,心生怯意,不敢再搜索煤窑,再说天也黑了,就带队撤离了。

深夜,池窑户安排人赶快给孟学儒家里报信,一人静静地坐在停放孟学儒的山坡上,他久久的望着一动不动的孟学儒,深情地怀念着,老孟就这样走了,自己失去了一个好帮手,老孟的走还有深层次的原因,这一点大家是不知道的,只有他知道。马匪继续搜就要搜出问题来的,如果马匪在第四个煤窑内也扔手榴弹,那红军就出不来了,所以他要在第三个煤窑内砸死马匪,让马匪不敢再搜,搜出红军来要牵连大家的。老孟肯定是这样想的,老孟走向洞口向他暗示时,他就知道老孟这是下了决心,他要舍弃自己换回大家的平安。

“老孟,你是为大家的安宁而牺牲自己的,你放心去吧,我们大家都会记得你的,我就算今年煤窑赔了,不赚钱也不会亏待你的家属和后人的,你放心去吧,我会体贴和照顾你的家庭的。”池窑户流下了眼泪,看着一动不动的孟学儒说。

夜深人静,五更时分,池窑户看看四周没人,他一人悄悄走进白天即将搜查的第四个煤窑里。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孟学儒因岁数大了,晚上瞌睡轻,他听到几声狗叫后,就下床去外面看看,顺便去撒尿。远远听到有人叫他,他就慢慢地摸过去对话,原来是一位流散的红军,他们一起有五人,带头的是一位姓赵的营长。他们一天了没有吃饭,是来找食物的。孟学儒同情红军,支持红军的革命斗争。事关重大,他知道池老板对红军态度很好,就悄悄去敲池老板的门,把池老板叫出来一起商量。

池老板知道后说:“马匪这两天正在这一带搜查,窝藏红军可是坐牢杀头的罪名啊,这事千万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他问清楚一起的红军有五人,就在厨房里拿了平时窑工吃的黑面饼子、洋芋、小米等够三天吃的东西,过来和红军见面。

池窑户和孟学儒见到红军,给红军吃了黑面饼子,红军肚子不饿了开始说话,经互相介绍,池窑户认识了赵宝堂营长、男战士小李、小刘,女排长蔡玉花、女战士刘小英。赵营长他们认识了开煤窑的池窑户和管事的孟学儒,赵营长他们也按当地的叫法叫孟学儒为孟大佬。他们在昏暗的月光下,在山坡低凹处的一个大石头后小声对话,孟学儒一遍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赵营长说:“很惭愧,我们红军在这里打了败仗,战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流散各处,处境很艰难。”

池窑户说:“你们红军和马家队打仗的事我们都知道,这几天我们这儿已经发现了流散红军,马家队正在这一带搜查。你们在倪家营子、三道柳沟、梨园口战打得很艰难,很残酷,我们都知道了。”

赵营长说:“我们西路军虽然失败了,但是我们大部分红军还在,我们红军总部驻扎在甘肃陇东、陕西延安一带。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回去找红军总部,找大部队去。我们要继续革命,为穷苦人民打天下,马步芳马家队的这笔血债,我们迟早是要让他们偿还的。”

池窑户说:“你们经历了这样多的残酷战争,九死一生,在这样危难的时刻,想的不是回家,躲避危险,想的还是找大部队继续革命,你们的革命意志很坚强。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一定帮助的,我支持社会变革,支持红军为广大穷苦人民打天下,主张人人平等。干革命不是一帆风顺的,哪有不流血牺牲的道理,这我们理解。”

……

在交谈中,赵营长他们知道了池窑户住在山下西面的龙渠乡,在村内他家不算是最富有的人家,他开煤窑、有几十亩良田也算是大户。他家三次捐款捐物支持红军革命,捐出的粮食超过1000斤,银元超过100块,还有其它。没钱捐了,把种地用的马匹也捐献给了红军,现在都不知道大儿子把地咋种下了?赵营长还知道了山下就是安阳乡,两个多月前他们就在那住过的。池窑户他们煤窑上的窑工经常提起红军,不时关注着红军的打仗情况。

蔡排长越听越感动,她没想到当地还有这样不遗余力支持她们红军的人,她觉得自己是逃难之人,无以回报。她激动地站起来,向池窑户行了个长时间的标准的军礼,赵营长他们四人也站起来了,共同向池窑户行军礼。

蔡排长说:“池老板,你是个好心人,你是我们的同志!”

赵营长紧紧地握住池窑户的手说:“对!池老板是我们真正的同志,给予我们很大帮助和支持。”

池窑户说:“支持是应该的,我们窑上还有两个小伙子参加了你们红军呢。”

赵营长说:“哦,叫啥名字,不知道我们认识不认识?”

池窑户说:“叫贺志坚、贺志勇。”

“贺志勇,哦,小贺,我认识。两个多月我们驻扎在安阳时,就在他家住过,和他爸聊过几次了,我们相处的很融洽。对,他说他参军前是在一家煤窑上干活的。”赵营长兴奋地说。

“就是在我的煤窑上干活的。”池窑户接着说:“贺志坚你知道吗?

“知道,是在梨园口时贺志勇给我介绍认识的,他说是他堂哥。”赵营长说。

“对,他们就是堂兄弟。”池窑户说。

“哦,这样一说,我们就更亲近了。”赵营长接着给池窑户说明了池窑户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他是红九军的人,贺家兄弟俩是红三十军的人,平时不在一起。梨园口战役前他们见了面,并经过贺志勇介绍认识了贺志坚,当晚在康隆寺他又见到了贺志勇,后来在石窝山会议后他们分开了,贺志勇随西行支队向新疆方向去了,他们向东过来了。

“红军打了许多次战,死了好多人,这样说,贺家兄弟俩还活着?”孟学儒从池窑户的谈话中,知道贺家兄弟俩参加了红军,他很关心贺家兄弟俩的情况。

“贺志勇还活着,贺志坚……,唉,这个小伙子可惜了。”赵营长说话间带着遗憾和惋惜。

“赵营长,你给我们详细说说贺志坚究竟咋了?”池窑户他们听出赵营长说话的语气,听话听音哩,锣鼓听声哩,预感到贺志坚可能出事了,就问的仔细一些。

“我是七八天前的一个晚上,在康隆寺碰到贺志勇的。听他说,那天下午在马场滩的战斗中,哥哥贺志坚为了救助一位受辱的女红军战士,在和马匪的搏斗中牺牲了,本来他已摆脱马匪的纠缠,是可以活下来的……唉,贺志勇哭的那样厉害,眼睛是红肿的,这事肯定是真的,唉,贺志坚是个好同志,可惜了。”赵营长说。

“唉,真可惜!”孟学儒惋惜地说。大家都长生了同情心。

“他还有一个订了婚,没过门的媳妇在家等他呢,唉!这群可恶的马家队……”池窑户说。

男红军战士小李、小刘,女战士蔡玉花、刘小英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掉下了眼泪。

池窑户看着这几位红军战士,他内心想,赵营长、蔡排长岁数大一些,就成熟一些,有领导才能,两人看上去也挺般配的,其他三人都还是个红军娃娃,萌萌的,嫩着哩。

赵营长看到气氛有些压抑,他转换了话题,又提起了贺志勇,他说:“贺志勇是个好同志,两个多月来,他随连队战士们打过这样多的仗,杀死过18个敌人,自己能活下来,这对一个新兵来说,已经很厉害了,说明他已经成熟了。杀死过18个敌人,这是贺志勇在康隆寺时亲口对我说的。”

贺志坚已经牺牲了,孟学儒现在更关心贺志勇的安危,毕竟是一起共事过的同事,有感情。他计算着说:“看来七八天前贺志勇是活着的,向新疆方向去了,这些天没有消息,没听到打仗,看来这个小伙子是活着的,他那样机灵。”他这样想着,说着,有些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