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没什么生意，黎媚打扫完店内卫生后便无事可做，趴在柜台上刷短视频。
在这个流量爆炸的时代，任何消息都能被冠上夺人眼球的标题，配以“适合”或是“不适合”的配乐，做成几十秒的短视频发布在平台上。
代表点赞的红色爱心疯涨，一轮又一轮的事件冲上热搜，转而又被新的热门视频取代……
黎媚的奶茶店叫“阿妹奶茶店”，位于某中学附近，顾客大多数都是十来岁的初高中生，也是短视频软件的拥趸。
去年年末，有位顾客在某软件上发布了在黎媚店内喝奶茶的视频，意外获得了几千个赞，为奶茶店招揽了几十位新客。
黎媚请那位女学生喝了一周奶茶，也思考起利用短视频宣传的可能性。
店里除了黎媚，只有一个兼职的小姑娘，两个人都不会太复杂的拍摄和剪辑。
二人一商量，买了个固定手机的支架，主要拍摄奶茶制作流程，再偶尔由黎媚拍摄一些介绍店内新品的视频。
黎媚转念一想，又去隔壁印刷店定制了活动海报——首次关注账号即可获赠一杯麦香奶茶，发布宣传视频超过百赞可以免单。
如今半年过去，名为“附中隔壁阿妹奶茶店”的账号运营顺利，在短视频平台上已经有了三千多粉丝。
最近放假，学生们都不在学校，整条街的生意都清闲了不少。兼职工请了个长假出去旅游，店里只剩黎媚一人，冬日午后的阳光洒进来，黎媚刷视频刷得昏昏欲睡。
各平台热搜都被娱乐消息承包，夹杂着零星的网红事件——某网红牵扯进一场暧昧事件被公司解约，有人扒出他的真实姓名和年龄，开始了新一轮的讨伐。
黎媚闭着眼睛听了会儿视频里机械电子音毫无感情的控诉，小声骂了句“渣男”。
突然，店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
黎媚一激灵，瞌睡虫瞬间不见踪影。
有人推开店门，黎媚将手机收了起来，说了声：“欢迎光临。”
进门的客人身量很高，风铃尾部甚至碰到了他的帽子。他穿了身长至小腿的黑色羽绒服，鸭舌帽压得很低，下半张脸也被黑色口罩遮住，浑身的肌肤只有一双苍白修长的手露在空气中。
黎媚在这里开了大半年店，从未见过这么高挑的人，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客人在柜台前站定，轻声开口，声音很低，带了一点哑：“请问有没有咖啡？冰美式。”
黎媚盘下店面不久，做的大多是奶茶，还没做过咖啡，闻言不太好意思：“不好意思，店里没有冰美式。”
客人露出来的一小撮头发带着点小卷，是漂亮的深咖色。黎媚看了几眼，又听他说：“算了，什么咖啡都可以。”
“我没做过咖啡……”一连拒绝客人两次，黎媚有点儿难为情，想了想说，“速溶的可以吗？可能不太好喝。”
客人很好说话：“没关系。”
黎媚松了口气，脱了围裙从柜台里出来：“好，那我去隔壁小卖部买，麻烦您帮我看会儿店。”
被委以看店重任的客人愣了一秒，好脾气地点头：“麻烦了。”
去之前，黎媚打开了店里的电视，调到综艺频道，可回来后发现客人似乎也没关注电视，而是一直低着头刷手机。
奶茶店角落，江陆麻木地刷着网上的各种评论。他是某短视频平台百万粉丝级别的网红，网名叫作“江鎏”。
就像大部分同类型的颜值网红一样，江陆的账号主页全都是毫无技术含量的自拍视频或者翻拍的热点变装视频。要是认真翻看，还会发现同一套衣服他来来回回拍过几个不同的主题，每个视频文案都打着“#18300水瓶#”的标签。
在平台上，江陆现在的人设是话少淡漠、无情无欲的富家公子。
无论什么天气、什么季节，他出镜的着装都是纯黑色的风衣、衬衫、马丁靴，微卷的头发配合细框眼镜，小指上戴一枚银色尾戒，手里永远捧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在此之前，江陆也按照公司的要求走过别的风格，当过露腹肌的男菩萨，也拍过演技尴尬的小短剧。可多次尝试下来，只有这个风格小爆了一下，从此这套衣服便焊在了他身上。
实际上那套衣服夏天穿太热，拍完视频，背后总会被汗浸湿；而冬天穿起来又太冷，需要戴着口罩才能挡住不停发抖的嘴唇。
发型也是公司的要求，微卷的棕色和眼镜能中和他略显成熟的棱角。写在简介里的身高、年龄、爱好和星座，只有身高是真的。
江陆当初被公司签下的时候二十出头，如今几年过去，他已经快三十了。
当初签下他的经纪人早在两年前就换了工作，说好的广告收入分成也从二分之一变成了十分之一，甚至还经常拖延。即便如此，江陆也没想过离开这家公司，毕竟六年前，是签约费解了母亲医药费的燃眉之急。直到上周，数个女生发视频控诉江陆通过平台私信添加其私人联系方式，言语暧昧又不确定关系。
江陆这才知道，原来是公司老板掌控着他的账号，以他的名义私聊粉丝，和多名女生进行着“地下恋情”。
事情曝光后，公司第一时间发布公告开除江陆，没有做出任何澄清。
江陆试图登录账号，却发现连密码也被改了，而他所有公开社交平台的账号，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自此，“江鎏”这个名字臭名昭著，和“骗子”“渣男”“性骚扰”等词汇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说实话，江陆有些无措。
他自暴自弃地觉得，评论说的也没什么错，视频展现出来的他和真实的他非常割裂，全是谎言。
哪怕澄清了一个，还有无数个。
黎媚往冲泡好的咖啡里放了一小勺糖，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至客人桌上。客人仰头说了声“谢谢”，摘下口罩，安安静静地喝起咖啡来。
黎媚这才看清客人的长相，那是一张很英俊成熟的脸，眼尾微翘的睫毛像是自带眼线，鼻梁的弧线十分漂亮，只是眼下有淡淡青黑，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那双淡色的唇浅抿了口咖啡，轻声说了句：“苦。”
在旁一直注意着客人的黎媚听到他说苦，忍不住“啊”了一声。
客人侧过脸，微微弯了眸子解释：“不是你的问题，咖啡很好喝，是我……喝不惯。”
以前拍视频时，咖啡也只是工作人员拿来的道具，江陆很少买来喝。
黎媚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问：“既然喝不惯咖啡，那要试试奶茶吗？算我请你的。”
江陆朝她笑了笑：“没关系，今天就这样吧。”
舌尖上的微苦还未散去，江陆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指了指柜台旁的收款码：“扫这里吗？”
黎媚摆摆手，示意不用付钱了。
江陆戴好口罩，笑着没说话，低头按了个数字。
等到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开，黎媚回到柜台拿起手机，看到了一分钟前的进账记录——
转账人：江陆。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平浪静，唯一的变化是临近开学，奶茶店的生意又好了起来。学生们一拨接着一拨涌入奶茶店，黎媚每天忙得团团转，给兼职工发的消息却石沉大海。
几天后兼职小姑娘回了电话，说打算在外地找工作闯**，黎媚只能抽空又去了一趟打印店，但这次打印的是招聘启事。
黎媚没抱多大希望能很快招到合适的人，毕竟奶茶店已经很忙了，很多人都不愿意额外做剪辑的工作。但没想到，招聘启事刚贴出去不久，便有人上门了，还是个与她有一面之缘的人。
江陆今天换了身装扮，纯白色毛衣配黑色长裤，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大衣。他剪了头发，发色也染了回来，不再是深咖色，而是一种很柔软的黑。
黎媚坐在他对面，放在桌下的手指忍不住紧张地拽着衣服抠来抠去。
她问：“你要应聘店员吗？”
江陆：“嗯。”
黎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以前面对别的面试者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连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幸好江陆很快便自我介绍起来。
“食品行业需要谨慎一点，我理解的，这个是我的健康证和体检报告，”江陆将东西放在桌上，慢慢道，“奶茶配方我需要几天时间来记，这几天我可以先做打扫和剪辑视频的工作。”
说到“剪辑视频”这几个字时，江陆的嗓音有些涩，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我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简单一点的完全没问题。”
说罢，他掏出手机，给黎媚播放了一段自己拍摄和剪辑的视频。视频的主体就是黎媚很熟悉的这条街道，但也很陌生。她透过小小的屏幕，看到阳光跃下台阶，微风将窗帘吹起，路边的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结了冰的路面下有一片漂亮完整的树叶，像是封存了秋天。
短短三十秒的视频，配上轻柔舒缓的音乐，让这条街道展现出了黎媚从未见过的蓬勃生命力。
黎媚将手机还给江陆，喃喃道：“我们店不用……”
江陆垂眼，眼尾一片落寞。
“不用这么高大上，”黎媚深吸一口气，“你剪得太好了！我们店配不上。”
最近，附中的学生都发现了一件事，学校隔壁的“阿妹奶茶店”新来的小哥很帅！
那位姓江的小哥总是穿着黑色、白色或灰色的纯色卫衣和黑裤子，腰间围着条印着“阿妹奶茶店”字样的围裙，规规矩矩地戴着口罩和帽子。
女老板做奶茶，他就在旁边打下手，说话声音和动作都很轻。女老板要拍视频，他就安安静静掌镜。
女学生们相视一笑，小脑袋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黎媚万分庆幸自己当初聘用了江陆。
江陆做事认真，不仅每天将店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会拍摄一些店铺营业的日常小片段发在网上，提高奶茶店官方账号的更新频率。
黎媚越想越满意，下意识地搜寻起江陆的身影来。
距离学校放学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路上的学生所剩无几。江陆站在店内的留言墙边，目光落在墙上密密麻麻的便利贴上。
十来岁的小朋友们对于这种成年人看来有点儿幼稚的仪式感十分中意，每喝完一杯奶茶，都会撕下一张店内准备好的便利贴，写下几行简单的留言，再嬉闹着贴好。
有的便利贴上写着：能不能不考试啊！
有的写着：希望我爸妈不要再让我去辅导班了！
还有的写着：以后一定要实现当颜值网红的梦想。
江陆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触，移开了目光。
“留言板好像快满了，”黎媚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也去看留言板，“这群小朋友太能写……”
当她的目光触及某个粉色心形便利贴上的内容时，黎媚差点叫出声，脸颊瞬间被淡粉色席卷，热浪从脖颈一路蹿到大脑。她手忙脚乱地将那张便利贴挡住，磕磕绊绊地转移话题：“该……该清理一下便利贴了。”
清理也并不是要丢掉，只是将那些便利贴一张张撕下整理好放进更好收纳的盒子里。江陆“嗯”了一声，转身去拿收纳盒。
等他离开视线范围内，黎媚才做贼心虚地松开手，将那张写着“美女黎老板和老板娘江哥百年好合”的纸塞进衣服口袋。
她安慰自己，江陆那么高，一定看不到这张贴在最下面的便利贴的。
一定！
二十分钟后，江陆摘下最高处的便利贴递给黎媚。
黎媚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展平放进收纳盒中，随口说：“所有的便利贴都放进去了。”
“所有的？”江陆突然轻笑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黎老板确定吗？”
听到这个称呼，黎媚人都麻了。共事这么久，江陆只在最开始叫过她“老板”，后来应黎媚要求都是直呼大名，现在突然叫“黎老板”，只有一个可能……
黎媚默不作声，把口袋里的纸条原封不动地拿了出来，塞进江陆手里，闷声道：“是还有一张……”
江陆低头，目光掠过便利贴上的字迹，愣了几秒钟。片刻后，他止不住笑意，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
江陆从桌子与墙面的夹缝中抽出另一张被遗忘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一行字——
黎老板大美女！
他耳尖微有烫意，说：“是这张。”
奶茶店的运营进入正轨。
黎媚和江陆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原本兼职工是有做五休二的福利的，但江陆说自己没什么事，周末也照常来上班了。
在黎媚看来，江陆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平时不出去玩，也没有什么朋友，不玩游戏，不看短视频，就连手机铃声都不怎么响起。
如果是旁人，大约会觉得江陆很难相处，很“独”。可黎媚清晰地知道，也感受得到，江陆很温柔。
店里没人的时候，黎媚会去和他聊天。无论黎媚说的是多无聊的话题，江陆都会认真听着，并且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即便没有面对面，黎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的所有好玩的视频，江陆也都会看完，再捧场地写出观后感。
这样的人，怎么会难相处呢？
而在朝夕相处中，黎媚也得知了一些关于江陆的事。
江陆的妈妈是这座小城的人，后来结婚跟随江陆的父亲去了另一个城市。他出生后不久，父亲便因意外出事，母亲又在江陆大学毕业后确诊癌症，缠绵病榻。就在去年，他的母亲也走了。
提起家人时，江陆微微抿了抿唇，将那丝苦涩很快掩藏。
黎媚难以形容现在的感受，她难以遏制地感到心疼，想拥住江陆。
她想拥抱他。
回到家里，黎媚辗转难眠，脑中一直循环播放江陆的一举一动，卸妆时想，洗澡时想，就连切进短视频网站时也想。等反应过来后，她已经在搜索框里打下了江陆的名字，并不小心按下了搜索键。
黎媚本打算退出，目光却扫到了搜索结果里那张熟悉的脸——系统根据相关性智能推荐，搜索出了“江鎏”的信息。
第二天，江陆按时来到店里，有条不紊地开始打扫整理。
黎媚顶着两个黑眼圈飘进店内，心情复杂地回忆着昨晚接收到的信息——江陆可能是个欺骗女生感情的渣男。
江陆见她来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问她：“今天还要开发新菜单吗？”
前些日子，黎媚突发奇想拉着江陆一起调制新的奶茶配方，每次江陆都说好喝，但黎媚自己心里有数，知道味道都只是一般罢了。
江陆提起新菜单，黎媚胡乱点了头，心里很难受，心想：欺骗女生感情的渣男有什么资格喝奶茶？！话虽这么讲，但黎媚还没想好怎么问网络传言的那件事，只能闷闷不乐地去洗手调奶茶。
奶茶上桌，江陆喝了一口，弯了弯嘴角：“很好喝，谢谢。”
黎媚被他的目光注视，一时冲动，忍不住问：“为什么要骗人？小姑娘很好骗是吗？”
面前的人愣了片刻，犹豫着说了实话：“对不起，其实味道一般，我只是想给你一些鼓励。”
黎媚气到跺脚，已经顾不得追究奶茶到底好不好喝的事，直接拉开椅子坐到他面前：“我是说！江鎏！”
江陆被叫出网名，眼中的笑意慢慢褪去，手指也轻轻颤了颤。
黎媚看到对方垂着的眼睛和紧抿的嘴唇也没解气，忍不住伸手去拿奶茶：“网上骗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奶茶还我，不给你喝了！”
江陆下意识握紧了奶茶杯，低声道：“骗人是我不对，但做坏事的人并不是我。”
黎媚失望至极，已经不想听他解释了，转身就想走，但她的衣角却被扯住了。
江陆慌张道：“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江陆将来龙去脉告诉了黎媚。
事情发生伊始，江陆也想过澄清，但后来妈妈去世，这个世界上真正喜欢“江陆”而非“江鎏”的人似乎也随落叶落了个干净。
江陆就觉得，没必要了。
他调出手机里他和公司负责人的聊天记录，对方转来一笔六位数的转账，要求他瞒下此事，并且退出网络。江陆没有收，也没有回复。他打开相册，给黎媚看他收集的所有证据和资料。
相册的建立时间是一个月前。那些图片和视频有他和公司的交涉记录，有他从受害者发布的视频里截出的和他行程冲突的疑点。网上也已经有受害女生发视频，质疑账号背后的渣男并不是江陆本人。
江陆：“我本来想过就这样算了吧，但遇到你之后……我每晚都在想，万一被你知道这件事，你对我失望该怎么办。我有考虑过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黎媚看了确凿的证据，已经信了九成，只是气还没消，说话阴阳怪气的：“我们什么关系啊，你还怕我误会你？”
江陆小心翼翼勾她手指：“我错了，黎老板。”
“我们目前是朋友关系，”他侧过脸，温柔又坚定，“但我想成为，便利贴上的关系。”
两个人红着脸纯情地拉了一会儿小指，黎媚气消了，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澄清回击。
江陆也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进行，道：“等我注册一个新的账号。”
黎媚却说：“别麻烦了，有现成的。”
当晚，名为“附中隔壁阿妹奶茶店”的账号发了一条图文视频——
关于@江鎏事件的澄清。[图片]
九张图逻辑清晰，将性骚扰事件的始末分析彻底，拿出多方证据证明当初与多位女粉丝有情感纠葛的微信账号“皮下”并不是江陆，并正式宣布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名誉。
江陆在最后写道——
很惭愧，时隔多日，我才有勇气面对这件事。
“江鎏”是我配合前公司塑造出的形象，现实生活中的我只是一个不年轻，也没品位的三十岁男人，不值得那么多人喜欢。
我向被“江鎏”这个账号冒犯到的女生道歉，也为之前以虚假人设欺骗大家的事向所有人道歉。
在我以为人生本就苦涩时，有个人告诉我，人生也有甜味。
谢谢你。
澄清视频发布当日只有几百赞，没掀起什么风浪，江陆甚至还收到了前公司老板气急败坏的辱骂短信。第二日，附中学生从网上看到了这个消息后，自发使用自己的账号帮忙传播，将其顶上了热搜。再后来，被欺骗感情的女生也出来支持江陆，放出一段聊天语音，证明账号那头的确另有其人。
在多方努力之下，前老板见事情再无反转余地，心不甘情不愿地用公司的账号置顶了道歉声明。
法院判决书下来那天，江陆正在往玻璃上贴新海报。明天正好是奶茶店开业两周年，黎媚和江陆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忙，特别开展了为期三天的免单活动。
江陆将海报贴平，听到黎媚在屋内叫他的名字：“江陆，来尝尝新奶茶啦！”
“来了，”江陆大步流星地走进店内，接过黎媚递过来的奶茶，俯身往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很甜。”
黎媚“哼”了一声，倚在他肩上，和江陆小声说起了明天活动的具体流程。
奶茶店内，墙上的留言板贴满了粉色的便利贴，正中心的正是那张：
美女黎老板和老板娘江哥百年好合！
一室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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