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来到城南的院子里,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而是当初的勇卫营那个队正,说的新纳的那个小妾家里。
安倍的原配夫人身体有些暗疾不能生育。
所以,安倍纳妾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她,原配也是极为赞成的。
在这个朝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没有传宗接代的人,就算有太多的权势和金钱,也是被人看不起的,
那个小妾倒也争气,刚跟他暧昧不久肚皮就鼓了起来,给安倍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愁肠寸断的安倍走进家里,正看到小妾抱着儿子在逗弄。
小孩刚刚六七个月,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在对着自己的母亲咕咕学语。
安倍看见儿子身上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像个粽子一样。
他皱着眉头说道,“屋里又生着火,不是很冷,给他穿那么多干嘛?”
小妾没有理会安倍的埋怨,自顾自地说道,“那可不行,别把我儿子给冷坏了。”
“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糙汉的身体,不穿衣服也不碍事!”
“咱儿子可金贵着呢,以后他可是要做大官的。”
小妾随口说的话,听在安倍的耳朵里却如遭雷击,愣在当地。
是啊,自己辛辛苦苦半辈子为了啥?为了吃为了喝吗?
还不是为了能够有个后代光宗耀祖。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难道自己不要好好珍惜?
非要去抱着那些无耻的大人们做牛做马做刀做枪吗?
想到这里,安倍纠结的心情一扫而空,豁然开朗,拿起桌上的酒狠狠灌了一口。
“对,咱儿子将来指定能当上大官!来先把儿子放下,咱们好好聊聊。”
心头没有烦心事的安倍兴致勃勃,看着小妾觉得分外动人。
小妾啐了他一口说道,“今天是怎么了?吃药了,平时没见你对我那么上心。”
安倍嘿嘿笑着,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放在摇篮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扑上去说道。
“我想通了,咱们再多生几个儿子!每个都做大官做武将,把我们老安家发扬光大!”
小妾抵挡不住,只得吹灭了桌上的油灯,黑暗里小妾喘着粗气说道,“你怎么还跟儿子抢起东西吃来了?”
安倍嘴里含糊地说着,“嗯,甜,真甜。”
愿望总是甜美的,但实现梦想的过程总不那么让人快乐,有时候充满着苦涩。
安倍享受着自己的甜蜜的同时,此刻感到苦涩的却还有陈光。
他惶然地从府衙走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北一座宅院的面前。
这是他学长范进的家。
他们两个同年考中举人的学子结成了忘年交,对彼此的才学惺惺相惜。
与范进的交往是他那些灰色的职业生涯中照亮自己,维持着一丝清明的火光。
上前想要拍门,陈光发现自己拍了个空。
随手一推,原来范进家的门并没有锁。
陈光轻车熟路地走过小院,来到书房前面。
这座老宅是范进的父辈留给他的。
不然以他那点给人写话本挣的三瓜两枣的钱,根本买不起这样一座小小的宅院。
走进书房,只看见一个头发微微苍白的中年人正伏案疾书着什么。
此人正是范进,他现在作为文工团的创作总监,忙得不亦乐乎。
李逢春给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让他不再拘泥于那些形式的束缚,天马行空把以往看的书都全部写了出来。
当然李逢春根据网文的特点,给他指点了一下,删繁就简,将那些不必要的描写去掉。
然后又按照前世那些制造矛盾的噱头和段子,给他写了大纲和细纲。
这下子范进就如同挂了五档的车一样狂飙,欲罢不能。
看着一大堆精彩的开头,他恨不能一夜之间就创造出等身的著作。
这也难怪,在科举上他屡试不中,早已放弃了仕途的心思。
在李逢春的点拨之下。
他又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将自己的才学发扬光大,闻名于世的通天大道。
“范年兄。”陈光随意地叫着。
他们是同一年考上的举人,虽然在大周朝来说一般是同为进士才能叫年兄。
但他们也彼此私底下看不起那些考取进士的人的才学,觉得自己满腹经纶,称一个同年也不为过。
范进抬起头看见是陈光,笑着说道,“小光来了。”
他对这位桀骜不驯但又孤芳自赏的年轻人充满着赏识,就像一个大哥看着自己的小弟一样。
“小光你先坐,等我完成这一两个章的修改。”
“这几天文工团催得要紧,小清姑娘和吕颂吕大公子那边都等着排戏呢,还有舞阳公主!”
“唉,把我这老头子都往死里赶哦。”
范进一边凡尔赛的说着,一边揉着自己发酸的额头感叹道。
陈光见他如此充实,羡慕之余不禁有些嫉妒。
想起自己整天蝇营狗苟的在账房里面,所学的圣贤之书全无用武之地,几乎都忘了一干二净。
在官场里打拼了这么久,早已忘记了当初读书的初心。
陈光在一旁喝着茶等得有些无聊,于是便随意翻看着范进的文稿。
看了一会儿,他不禁渐渐有些入迷。
范进现在正在续写李逢春开好头的射雕英雄传。
读到书里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陈光不禁一股豪迈之气涌上心头。
但他始终觉得话本终为小道,儒家那些治国安邦的经典才是人间正道。
他又是对着范进说道,“年兄,难道你一身才学就荒废在这些话本里面了吗?”
“不可否认写得很精彩,但对于教化世人、辅助朝政有何帮助呢?我看不过是虚度光阴吧。”
陈光今日心情有些郁闷,言语中不免有些偏激。
他说的虚度光阴,一方面指的是范进,另一方面在感慨自己。
“我看未必,你的说法我不同意。”
这时候书房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正是一个儒雅俊俏的年轻人,不是李逢春还有谁?
他跟范进研讨了一整日的大纲细纲,范进高兴之余拿出了酒菜招待,李逢春一不小心多吃了点。
但他忘记了这个时代没有冰箱,结果吃坏了肚子。
刚刚从五谷轮回之所放松,回来就听到陈光这番偏颇的论调。
“陈公子,今日在衙门之上我对你很是敬佩,毕竟没有忘了读书人的初心。”
“但你这说法以偏概全,我不赞成。正所谓诗以言志,文以载道。”
“教化世人有很多不同的方法,又何必拘泥于一种形式呢?”李逢春振振有词地说道。
陈光撇了撇嘴说道,“诗词乃小道尔,如何能教化世人?不过是无病呻吟,风花雪月罢了。”
李逢春听他一副不服的样子,便说道,“如此那陈公子听好了!”
“如果我做一首,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阁下将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