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甸看着李逢春阴恻恻的笑容,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那感觉就像一只猛兽看着它的猎物一样,眼神里满是玩味和戏谑,还带着一丝怜悯。
“你,这光天化日的,你要干嘛。”
李旭看着一步一步逼过来的李逢春。
他没有了进门时的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头,色厉内荏地强装镇定,一边不自主地向自己雇来的几个壮汉走过去。
秦婉儿尽管手上还隐隐作痛,因为心里憋屈,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但听到李旭这话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好像就是这个坏人,刚才进门骚扰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现在形式反转,反倒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李逢春也不禁乐了,心底一阵恶寒。
这对白跟这画风格格不入啊,搞得你像个弱女子,小爷我是个欺男霸女的恶霸一样。
“我没要干嘛,吴师爷在这里,我能干嘛,我只不过是给你上一上律法课而已。”
李逢春笑吟吟地盯着李旭,缓声说道。
“既然你说光天化日,好,那我们就来说道说道。”
李逢春也不再磨叽,捋起袖子向着李旭逼上去,鼻子都快顶到对方的脸上了。
李旭头上的冷汗汩汩而下,惨白的脸上像山沟上的水流一样,东一道西一道的。
论个头他比李逢春矮了一大截,论身板更是没得比。
常年的酒色早已经掏空了他的身子,衣服穿在身上空****的,像个薄薄的纸片一样随时被风吹走。
李旭被李逢春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一下子靠在了铺面那段并不厚实的墙上。
李逢春头抵着李旭的额头,双手撑着墙壁,一条粗壮的大腿更是毫不客气地半踩在墙上。
“给婉儿磕头认错,然后赔偿精神损失费五百两银子!”
“要不就去坐三个月牢,然后出来之后银子还要赔偿。”
李逢春狠声说道。
“五百两银子,你这是打劫啊!你直接要了我这条老命得了。”
李甸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心想着这个侄子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见了。
“你说错了,不是打劫,是好过打劫。”
李逢春没好气地斜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李甸,轻蔑地说着,一边高举着双手,身子凑得李旭更近了。
“我真的没干什么,刚进来你就回来了。”
李旭被李逢春压得手足无措,鼻子里还飘来对方腋下阵阵莫名酸爽的味道。
他强忍着作呕连忙解释,一边朝着带来的六名壮汉看去。
六名壮汉见到官府的人在这里,哪里还敢出头,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只当没看见。
“你跟我说有毛线用,既然不肯,那就只有进去蹲三个月了。”李逢春一看他还在叽叽歪歪,气不打一处来。
“看你白白净净的,进去之后,一定很多壮汉抢着照顾你。”
李逢春换了副脸孔,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旭,尤其在屁股的地方特意看了看,贱兮兮地笑着。
“婉儿妹子,你快点说句话啊,天地良心,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李旭一听马上慌了,不由得尾椎骨一阵发凉。
他整天跟那些混子胡吃海喝,早就听过牢房里面那些粗汉精虫上脑之后,那些惨绝人寰的折磨。
这时候街上的逛街的人慢慢多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爱凑热闹的大周百姓渐渐聚拢在李记布行门口,交头接耳地指指点点。
秦婉儿看着李旭一个大男人被壁咚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心里虽然记恨刚才李家父子无耻下作的举动,但她毕竟是女人。
想着对方毕竟是逢春哥的二叔,事情闹翻了对逢春哥还有布行的声誉,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逢春哥,要不磕头就算了吧,他们只是说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话,你就回来了。”
秦婉儿的声音细得像一只蚊子。
“你听,逢春兄弟,婉儿都说了。我只是嘴贱,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李旭一听就像快溺水的抓住一根稻草,也很快上路,连忙啪啪啪扇了自己五六个耳光。
几个结结实实的耳光下去,那本来惨白的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是啊,大侄子,我们其实就是一时糊涂,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会欺负婉儿呢。”
李甸一看连忙也低声下气地服软。
见李逢春还是面无表情地不依不饶。
李甸便看向了在一旁默不作声冷笑着袖手旁观的吴师爷。
“吴大人,您帮忙劝劝我这大侄子,老夫可是良善人啊。”
“我也跟着赵家到城主府上拜会过几次,还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高抬贵手吧。”
李甸也顾不得称谓对不对了,只管往高了抬举就是,连忙抬出靠山。
吴师爷一听,原来对方抱上了汴城商会会长赵鄂的大腿,不由得也有点犯难。
这赵鄂乃是汴城第一豪商,垄断了布料、酒肆、妓院等等暴利的行业,在盐铁和漕运上也有所涉及。
可以说赵家在汴城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连城主都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据说跟临安的世家赵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里,吴师爷收起了手中一直缓缓扇动的鹅毛扇,脸色凝重地看向了李逢春。
李逢春前世虽然是工科直男,但毕竟在职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又有两世为人的经历,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想着毕竟自己十天之内要完成十万套军服的任务,还要多多依仗吴师爷多方协调。
此刻自然不能不卖他这个面子。
再说了,他今天原本也没想着要把李家父子怎么样。
毕竟之前自己原主的名声不咋样,这样不清不楚地搞出事情来,说不定人家在背后说自己和婉儿的闲话。
“那好,就看在婉儿和吴师爷的面子,放你们一马。磕头可以不磕,但错肯定要认。”李逢春看着离店恶狠狠地说,
“但是钱必须给,今天你们吓到婉儿了,这是必要的精神赔偿。”
壁咚也是需要体力的,李逢春抓了抓因为举得太久有点发痒的腋窝,看着李旭的眼睛说道。
又是一阵夹杂着汗味和体味的混合气味涌进鼻孔,李旭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也不管李逢春压在身上,强伸出手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给,马上给,爹你快给他吧。”
李甸看这架势不出血,今天没法离开这里了。
他赶紧扔下一百两银子,拉着呕吐不已的李旭给婉儿道了歉,匆匆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还特意回头看了一下李逢春,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恶毒。
李逢春没有看到身后李甸的眼神,他擦了擦家里略带灰尘的桌椅,让吴师爷坐了下来。
“李公子,今天我奉城主之命,特来给你送来棉服的订金四千两。”
吴师爷也是个爽利人,没有读书人的迂腐和墨迹。
“谢过城主大人,也有劳吴师爷了。婉儿,你去帮忙把这银子拿进里屋放好。”
李逢春早就猜到对方来意,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
秦婉儿看着打开的箱子里一个个闪闪发亮的大银锭,早就目瞪口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哎,李公子稍等,这订金是带来了!可也不是李公子动动嘴皮子就能拿走的。”
吴师爷啪的一声又打开了鹅毛扇,轻轻摇动着,略带挑衅地看着李逢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