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战争,是战争就会死人,可是路遗石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女人也会死。
他像疯了似的冲入敌军阵营之中,根本不在乎其他什么东西,他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杀人,杀了那些人,让那些人,为她陪葬。
尸山血海之中,路遗石木然的厮杀着,直到手都已经麻木,到得最后,竟是已经有些要挥不动暮雨了。
白甲骑军已然就剩下一些残兵败将,反观甲胄军这里,却也只剩下十数人,双方还有最后一波拼杀的机会了。
坐镇上空的符云仙尊与王山魔尊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战事会惨烈到这个地步,看起来似乎是要一个都不剩。
还好他们提前布置了手段,不然就凭下面那些人的狠劲,恐怕就真的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了。
“杀!”
白甲骑军中有人高喊,随即这不足半百之人再次冲锋,可是对方仅剩的十几人也是毫不畏惧,这不过区区不到百人的冲阵厮杀,却是真真切切的体现出来了什么叫做悲壮。
路遗石浑身都是黑红色的污血,不过那都是别人的,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被伤到半分,可到底对方人还是多,多到他最后已然力竭却还要提剑而上,最后硬生生斩杀了一大半之后,终于瘫倒在了地上。
符云仙尊笑了笑,说道:“那小子终于撑不住了……真是太恐怖了,要是没有他,说不得这一战我已经赢了。”
王山魔尊不由得想到了别处的关隘,不知别处地方,有没有路遗石这样得狠厉角色。
这是真正的沙场万人敌,以一可以敌万的那种。若他是魔尊还好说,可他仅仅只是一位魔君而已,一位魔君都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试问若是成了魔尊,那又该有多厉害啊。当然,魔尊不是什么人想成就可以成为的,那也是需要本事的。
……
场下的战争最终还是结束了,两位大佬都没有想到,面对白甲骑军最后两个残兵时,路遗石竟然还有力气站起来,并且结果了二人之后,仍旧站着。
至此,整个战场还站着的人,也就他一个人了。
路遗石静静的站在原地,下一刻,场景变幻,王山魔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切,都是领域的力量,神奇吗?”王山魔尊说道。
随后路遗石一愣,转头看去,周围场景开始慢慢变化,那些死去的人都开始慢慢消失,随即他好像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他都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领域的力量……”路遗石想起来遗天魔帝告诉他的话,要想到达魔尊境,那就必须要领悟领域的力量,不然修为再高都是白搭。
实际上两界之中有不少的仙君和魔君都是死在了领悟领域这一点上面,他们实力强横无比,可对上仙尊或是魔尊依旧没有半分胜算,归根结底就是无法领悟领域。
下一刻,路遗石的耳边响起各种声音来,一个个鲜活的甲胄军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家都开始各自散开,因为王山魔尊已经解释了事情的缘由,也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魔尊的强大之处。
这一场真实无比的战争,竟然不过只是魔尊的手段而已。
只是唯一从领域中活着走出来的路遗石,对此亦是有着新的看法了。
所谓领域,便是一个全新的属于制造者本身的世界,实力不如制造者的人,在这个世界中就是要被束缚的,制造者想要他变成如何,他就会变成如何。
这是一份无解的力量,也难怪为何魔君境无论如何强大,也不可能会是魔尊境的对手。
而路遗石对于领域的理解则是划分为了“领”和“域”两个字眼,先是稍微领悟,之后才是真正达到“域”的境界,也就是如同一个世界一般的存在。
领域,便是属于自己的世界,不论如何,都应该是先领悟到一点点再说,然后慢慢掌控,切不能太过于着急,因为那是今后要为自己所用的,所以必须要百分之百的掌控住才行。
因此路遗石并不着急,他离得魔尊境还很远,这是遗天魔帝说的,他并不觉得有假,如果说魔尊境自己也是那么容易就到了,那未免也有些太说不过去了,到底那境界摆在那里,到的人却不多。
……
一场生死厮杀下来,虽然最后大家都知道了那是假的,可临阵时的感觉却是作不得假,每个人回去时身上都是带着浓郁杀气的,寻常的居民见到都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即使是别的镇南魔军,也不曾有过他们这般的遭遇。
这些人给予他们的感觉就像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厮杀回来的人,可奇怪的是,好像明明没有战事发生过啊。
对于这些疑问,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回答了。
路遗石照例走进了那家酒楼,只是他一进去,原本喧闹的酒楼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几个酒鬼也都安生了许多,不敢再高谈阔论。
这一切都是源于路遗石身上带的杀气太重了,已经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路遗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场厮杀虽然是假,可杀人被杀时的感觉却都是真的,所以杀气自然也都是如此。
隐藏了杀气之后,酒楼的压抑才慢慢褪去,可是大家仍旧不敢大声的开口说话,直到路遗石离开良久,才有人尝试性的开口大声说话。
一路走回去,街道上都是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都说外面发生了血战,杀气冲天,出门就是自己找死。
路遗石提着小菜走入了自己的院子里头,隔壁的那位副统领此刻也是一个人在月下独酌,倒也舒舒服服。
这一夜本该就这般结束了,但敲门声却打断了路遗石躺下的意思,他不得不去开了门。
门口果不其然又是站了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
本来她已经死了的,满脸血污的死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路遗石说遗言。
“今天的事……”
“天挺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再见。”说着,路遗石就要把门关上。
可陶酥却一反常态的把门拉住了,她看着路遗石,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什么。
“今天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死之前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路遗石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再不松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陶酥依旧抓着门,继续说道:“我在想你,我想看到你,在我死之前哪怕能看到你最后一眼都行,可是我没有看到……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路遗石依旧是淡淡的说道:“所以呢,所以你就来抓着我的门不放是吗?”
“是不是觉得我这几天,对你太好了?”
下一刻,门猛然关上,路遗石走的没有一丝犹豫,而陶酥则是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又被路遗石制住了。
用路遗石的话来说就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他绝不拦着。”
邻院的那位副统领叹了口气,只道这世间什么都不难,都有其天才之辈,可偏偏情之一字,却是无比的艰难啊。
哪怕是再如何有本事的天才,最后说不得也要载倒在这个字上面。
门口,陶酥其实早就可以离开了,可是她没有,而是坐在门口,靠在门上沉沉的睡去了。
夜深。
有一道身影出来,带了一件厚厚的衣服,盖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可却没有再做半点别的事。
那位已经鼾声如雷的副统领自然不知,情之一字,难,却也十分的简单。
女子下意思的将厚衣服裹紧了一些,睡得更香了,嘴角似乎都在洋溢着笑容,好像是知道了什么高兴的事一般。
……
翌日清晨,陶酥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身后厚厚的衣服都有了一层薄薄的湿气,显然昨晚的天气不算太好。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冷。
院子里也有了轻微的动静,某个人应该也是起床了吧。
陶酥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把衣服放在了门边的一处地方,随后便悄然离去了。
离去时,心情愉悦,也不知道是为何。
……
陶酥回去的时候,陶甄还在呼呼大睡,想来离起床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陶酥也就由得她去睡了。
虽然昨日才“死”过一回,可是该要做的训练却还是依旧要做的,每日的巡防任务也都是有着的。
陶甄一路小跑的跟上了陶酥的步伐,在城楼之上巡防。
“你昨晚又跑去见他了?”陶甄小声的说道。
“对啊。”陶酥倒是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
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好掩藏的。
陶甄的小眉头轻轻一皱,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为了他至于吗?再说了,他要不是那个人呢?”
面对陶甄一连串的问题,陶酥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当然不傻了,他绝对就是那个人,即使换了脸,但是那把剑却做不得假,那是一把只属于他的剑……还有,你不懂的,等到你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打紧的人,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觉。”
陶甄鄙夷的看了一眼陶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一趟那个人了,陶酥这样太吃亏了。
不知不觉中,陶甄已经完全把陶酥当做了自己的好朋友,不是那种利益挂钩的朋友,只是单纯的作为女子与女子之间的那种朋友。
巡防任务结束之后,陶甄先陶酥一步溜了,她自然是跑去找路遗石了。
相比于陶酥,陶甄甚至更容易见到路遗石一些。
“你来找我干嘛?”看着陶甄,路遗石有些惊讶,这个小妮子平素可从来不会找他的。
陶甄指了指院子里。
路遗石让开半个身子,说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试想结账吗?我完全没问题,记得把钱送到大许城去,找谁你们应该清楚的。”
陶甄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搁这里装呢……陶酥最近没少找你吧?”
路遗石眉头轻轻一皱,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陶甄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的……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陶酥那样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她出手,最少你不见得会死,可如果陶琳出手,你必死无疑!”
路遗石有些轻轻的讶异,他没想到陶酥把这些事都告诉了眼前这个小妮子。
可是除开这些以外,他便再没别的心思了,就算陶甄知道又如何。
路遗石又岂会不知道陶酥当初是想试着能不能用自己的方法来保住路遗石一命。
可实际上如果没有北遥仙帝,现在的天路遗石说不定已经转世投胎了,要不然就是死透了,再要不然会成为一个废人,一个无法修行的废人。
可以说陶酥那一剑救了路遗石,却也杀了路遗石。
陶甄忽然发现路遗石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路遗石面色阴暗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当初是陶琳杀了我,也不想是她杀了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比死还难受!”
陶甄也是仿佛鼓起勇气一般,喊道:“那还是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她要是不喜欢你,会那样做吗?她早就可以一剑杀了你,然后自己回到上界,你知道有多少年轻才俊来提亲吗?可都被她一一回绝了。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想你,她拼死拼活的在猎战中取得了前十的成绩。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是那样的。”
“你不会明白的。”路遗石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你回去吧。”
陶甄气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却只得到了送客的一句话,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
院内,路遗石静静的坐在石桌前。
他轻轻说道:“想进来的话就进来吧。”
门外,有个踌躇许久的女子走了进来,俨然一副小女人的姿态,步伐轻缓。
她想进这个院子已经想了许久许久了,却不曾想今日竟是终于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