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日后很长一段时间,蒲剑仙君都不会想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一会儿只知躲闪,一会儿又敢对他递剑,并且还用剑斩断了他的拳罡。
就在一刻钟以前,这个女子的脸颊还被他的拳罡划破,那时候她都没能有一点反应,这时候却忽然变得如此的厉害,对自己出剑竟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嗡!”
剑声争鸣,向蒲剑仙君袭去,半点没有先前的畏畏缩缩,陶酥眼中只有胜过眼前之人的心思了,与其像着那个人会出剑救她,倒不如想想自己如果能够有本事站在他身边的话,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呢?
蒲剑仙君被这突如其来的数剑扰的接连后退,大有不敌之势,只是这幅模样倒也不奇怪就是了,换做谁来都会是这样。
一个先前被你压制的不敢进攻的人如今却是对你动手一点都不犹豫,并且攻势忽然迅猛无比,剑剑致命。
这如何能不让人多想几分,即使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如此。因为这是常理。
**开陶酥一剑之后,蒲剑仙君站定身形,随后周遭泛起寒色的浓郁气息,令人感觉不寒而栗。
实际上,那是真正的不寒而栗,因为周边的空气的确是降低了许多,连带着一些好不容易生出来的绿色都已然枯萎。
天气冷了,便是冬的意思。
这对于蒲剑仙君而言,只会更加的如鱼得水。
陶酥单手握剑,剑指蒲剑仙君,一点不示弱。
数息之后,蒲剑仙君动了,夹带如一股寒冷风暴朝陶酥而去,所过之处,就连青色石砖都被冻裂,直接碎开。
也许这场大战过后,这一座两界第一雄关,也就要不复存在了。
碎石夹在风暴中间,根本就没有一点所谓的规律可言,都只是蒲剑仙君攻向陶酥的手段而已。
风暴的中心,蒲剑仙君面容冷峻,如同结了一层冰霜一般,看起来便要令人觉得寒意渐起。
随后他便只递出一拳,这一拳汇聚了他所能感受到的所有东西,是他最为强大的一拳。
自修行起,蒲剑仙君便算是个天才人物,即使是现在,也可以被这般称着,虽然曾经他输给国很多的人,可如今那些胜过他的人,却是一个个的败给了他,包括那实力足以排到曾经仙君境二十左右的人物。
蒲剑仙君从来就不曾停止过自己的脚步,也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别的心思,即使他口头一直不喜陶酥这般的女子,但实际上心里却一点都没有,他只欣赏有本事的人,至于那般说话,也只能算是个战术而已。
女子的心思本就和男子是不一样的,这一点蒲剑仙君清楚,所以他会那样做,但他绝不是讨厌女子修行。
这一拳是他最强的一拳,他以这一拳来表达他对于陶酥实力的认可——即使是女子,也可以得到应该有的重视。
而陶酥能不能接的下来,那就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了,实际是他觉得陶酥应该接不下来才对。
因为这一拳,真的很强。
在陶酥看来,也是如此。
但她亦没有想什么接的下来或是接不下来的事情,她要想的就是如何破了这一拳,然后胜过这出拳之人。
尽管他看起来,会比陶酥要强一些。
但看起来和实际上,那是两回事。
她看了看远处的路遗石,尽管看不真切,却好像可以看到路遗石出剑似的。
那一剑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不可思议,在陶酥看来,自己如果要站在他身边,就要变得强大起来,最少,那样的一剑,她也可以出。
然后,远处的路遗石递出了一剑,一剑斩了十数位仙君,强大到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随后,陶酥也递出了一剑,没有路遗石那么强,那么声势浩大,但是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路遗石那一剑斩了十三位仙君,而陶酥这一剑的目标,却是只有一位仙君。
没有任何想法,就是只有这么一剑而已,如他一般的剑。
剑未至,气先行。
剑气如同一条细线一般冲向了蒲剑仙君,虽然不曾拦住他,却让他周遭的寒霜褪去许多。
随后一道巨大的剑影落下,同蒲剑仙君拳面相接,那冰霜瞬间冻结了整个巨大剑影,将其崩碎。
蒲剑仙君的实力可见一斑。
而且他仍旧没有停止前行的脚步,他的目标是那个女子,那个终于让他觉得可以称之为对手的女子。
但陶酥也没有停止的意思,她同样很重视眼前的蒲剑仙君,因为要有资格站到路遗石的身边的话,那眼前这个人就必须战胜。
寒霜将陶酥的眼睫毛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蒲剑仙君已至眼前,相比于别处,她所感受到的寒冷绝对要严重的多。
可是她却不曾有过一丝的取暖行为,就好像那结冰的甲胄都是虚假的一般。
终于,剑至人至寒霜亦至。
双方迸发出了足以影响到周边战事的力量,高大的城楼胡墙被直接击散成为碎石,四处飞舞,落的到处都是。
蒲剑仙君眼眸都已然化作那寒霜之色,不带任何神情,陶酥眼眸之中尽是那剑意。
她在想,他出剑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才是,眼中只有剑意,天大地大,就只有一剑而已!
随后,陶酥剑气暴涨,比之前还要更盛几分,寒霜开始散去,她的甲胄覆满了水汽。
她的剑意,已然胜过了蒲剑仙君的拳。
只是……
忽然,有一道剑光落下,蒲剑仙君眼中满是讶异,随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拳退身。
陶酥则是眼神有些涣散,她甚至连转身去看对她出剑的人的力气都不曾有。
蒲剑仙君面色不善的看向那个出剑的仙君,口中喃喃道:“若非在战场之上,我必杀你!”
像蒲剑仙君这类人都是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哪怕是明明自己或许会不敌陶酥,或者是已然要败了,可一对一的战斗,他们宁愿是自己输了,死了,也绝对不会想要有人帮助他们取胜。
那个出剑的仙君算是一个实力不错的存在了,可无论是对上陶酥还是蒲剑仙君,都是没有胜算的,但偏偏他选在这个时候出手,陶酥就要胜过蒲剑仙君时。
那这一切就要好解释的多了,他没那份单打独斗胜过陶酥的本事,甚至或许连偷袭都有些不太可能。
但是选在这个时间点,成功的几率却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因为两个人,都来不及反应,或者说无法注意到。
那人朝蒲剑仙君致歉道:“这件事是在下的不对,只是战场之上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些。”
蒲剑仙君冷哼一声,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说在心底,他是觉得自己败给了那个女人的,只是他似乎没有机会再和她打一场了。
倒在城楼之上的陶酥眼神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好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甚至还觉得很困,好像要睡着了一般。
模糊之间,她好像看见远处有一道身影朝这边奔袭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尊恐怖的魔魂。
只是她看不清了,看不清来人是谁了。
但是她不后悔,也不觉得亏。
因为她是胜了那个人的。
谁言女子不如男,她不就比许多男子都要厉害了。
唯一的遗憾,也许就是没能和那个人再说一句话了吧……
陶酥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也许就这样睡过去,对于谁而言结果都是好的。
“别睡!”
这两个字不知何时在陶酥的耳畔响起,好像有人在叫她,可是陶酥觉得闭上眼睛睡觉好舒服,她一点都不想醒过来。
睡着了,就什么都好了,梦里面什么都会有的,会有那个人,会有美好的事。
忽然,陶酥的脑海中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说:“你真的想睡下去吗?”
你真的想睡下去吗?
陶酥也在问自己,她是否是这样想的呢?
“你不想再见到他吗?你可是赢了的,你不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吗?你不想站在他身边吗?”
“你……不想吗!”
陶酥猛然间睁开双眼,看向天空。
依旧是那片天空,腹部传来的剧痛依旧让她虚弱无比,这个时候哪怕来一个仙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
但是这里却不可能再有仙人能上来了。
因为那个男人回来了。
陶酥侧目看去,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她如果此刻能向后看,便会发现她的身后站着一尊几乎高不见顶的魔魂。
这世间除却尊境以及帝境实力的人以外,无人可杀陶酥了。
蒲剑仙君和那用剑的仙君看向眼前这个人,皆是有些不寒而栗的意思。
蒲剑仙君还好,毕竟他实力摆在那里,即使知道不敌眼前之人,可是也不至于反应太大,但是另外一个人就不见得如此了,特别是路遗石还盯着他看了一眼。
他那一剑,几乎就真的差点杀了陶酥,如果不是差点,那么路遗石绝不会有心思和眼前的两个人说话。
“告诉我,对她出手的原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蒲剑仙君和那用剑的仙君皆是失了别的心思。
蒲剑仙君开口道:“我只是恰好到了此处……并且,我没有胜过他。”
“所以你就找人背后偷袭?”
蒲剑仙君抬头,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杀了我,但这等事,绝不可强加在我身上!”
路遗石冷漠的看向另外一个人,接着说道:“这么说,就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那人没敢开口,或许是根本没法开口。
他怕路遗石。
只是怕路遗石,却不能让路遗石放过他。
一道剑光闪过,那位用剑偷袭了陶酥的仙君便消失在了原地,准确来说,是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蒲剑仙君越加的觉得自己刚刚那个决定做的十分的正确,因为他连一点胜过眼前这个人的可能性没有。
“既然你连她都无法胜过,那还在这里做什么?”路遗石淡淡的说道。
连陶酥都无法胜过,那便是真的有些弱了,甚至连当年的白雀仙君都比不过。
……
随着路遗石回来,这一处战场即使再来白甲骑军,那结果也都是一个。
陶甄赶了过来,为陶酥服下了治伤的宝贵丹药。
实际上自始至终路遗石都不曾看过陶酥一眼,甚至连碰都不曾碰她一下,就连丹药也不曾给过她,好像即使陶酥在之后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陶甄知道自己被路遗石救过,甚至刚刚这一遭若不是路遗石,恐怕陶酥被人偷袭之后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但他为什么就连回头看一眼伤重的陶酥都不肯呢?
有些事,真的要如此的狠吗?
陶甄想不明白,她扶起了陶酥往后走去,直到两人身影消失,那个人也不曾回过一下头。
路遗石站在已经没有了护墙的关隘城楼上看着远方,那里已经没有了支援过来的仙界大军,而魔界更是已经掏空了所有的战力。
这一战到现在,却依旧是什么结果都没有。
不知为何,路遗石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有点想起了下界的生活,在下界的时候,有好事,有好友,有好酒。
尽管他不怎么会喝酒。
……
落日余晖,又是一日黑夜,可别处的战事依旧在持续,尽管从云端上来看,这一场战事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可参战的两界中人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知道,要胜过对方,然后保住自己的家园。
哪怕为此战至一兵一卒。
九宫魔帝与雷印仙帝已是许久没有动过了,他们就一直坐在云端看着下方。
“遗天回来了没有?”雷印仙帝忽而说道。
因为日程渐近,就连他们二人也要准备去往天渊了,所以雷印仙帝才如此问了一句。
九宫魔帝摇了摇头,说道:“并未,不过应该是快了,届时可能是要一起前往了。”
雷印仙帝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
碧落黄泉潭内,遗天魔帝端坐与某处干净的地方,他的眼前立着那根长矛。
许久之后,他睁开双眼,看向前方走向他的王婳,说道:“谁言女子不如男,你这本事,已经比许多男子都要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