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八赖一跤摔倒,骨碌爬起来一抹屁股指着屋里破口大骂:“屋里那贼郎中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今天弄死你!”
李东平此时笔直地站到了门口,满脸怒气眼含寒光地瞪着猴八赖,双拳紧握,看情形只怕一出手就能要了猴八赖的命。
猴八赖不知厉害,还骂骂咧咧地要往前凑,还没到李东平身前,猛听得人群外一声大喝:“闪开,都给我闪开。”
声音很大,好多人一惊侧身,就连猴八赖都停下了脚回头去看。人群一分,人群外一老一小、一胖一瘦两个人走了进来。
瘦的那个也不算瘦,可跟身旁的胖子比起来可说是瘦得像根麻杆。
看年纪也不算年轻了,可跟胖子比起来还是年轻多了。
来人是谁?
陈双,赌坊的新掌柜陈双。胖的是谁?不用说他就是陈双的岳父,赌坊的老掌柜梁守业。
他俩来做什么?
梁守业与猴八赖同姓,听说还是叔伯兄弟,难道他来是为猴八赖撑腰的?
沈方鹤慢慢的向前蹭了几步,生怕李东平吃了亏。让沈方鹤意想不到的是梁守业一开口并没有责问李东平,而是冲着猴八赖来的。
“守富,你要做什么?”
猴八赖见梁守业来了,以为来了帮手,装模作样地哭嚎道:“守业大哥呀!兄弟被人欺负了,你要帮帮兄弟呀!”
梁守业让陈双扶着向前一步,问道:“谁欺负你了?怎么欺负你了?”
猴八赖一指李东平:“就是他,还有那个死郎中,他们霸占了我家的房子。”
梁守业看了看李东平,又看了看看热闹的人,最后盯着猴八赖的脸道:“你说他们霸占了你的房子?是吗?”
猴八赖头点个不停:“是、是、是,就是他们。”
“你的房子在哪里?”
猴八赖很奇怪,梁守业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房子在哪儿,以前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是老糊涂了吗?
猴八赖想到这里一指医馆答道:“就是这里呀!”
“哈哈哈……”梁守业笑得浑身的肉都跟着乱颤,“这是你的家,这是你的房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梁守业刚说完陈双就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展开亮给猴八赖看,梁守业解释道:“这就是这栋宅子的房契,早在你爹死之前就卖给我了,这里早不是你的家了。”
“什么?”
猴八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指着梁守业结巴道:“你……你……你胡说,这不……不可能……”
人群一阵骚乱,围观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开腔,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房契是不是真的,再为了一件不关自己的事去惹梁守业不值得。
何况这猴八赖整天净做些偷鸡摸狗的讨厌事,他的事才没人愿意管呢!
这时,陈双从医馆内给梁守业搬了把椅子,扶着梁守业坐了下来。只听得椅子“咯咯”直响,好多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恐怕这梁守业再重上一两,只怕椅子就会粉身碎骨。
“守富啊,很早哥就想把这房子收回去了,哥可怜你没处去,就暂时让你住在这里,如今你住到了洛家,也算有了安身之处,这房子哥哥我就收回来了。”
梁守业这话说的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可把猴八赖听得心碎成了八瓣,登时跳了起来,大骂道:“放屁,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我从小就在这里住,这里就是我的家。”
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虽弄不懂其中的缘由,但大多数人心里还是向着猴八赖,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再没了房子就真的没有家了。
梁守业笑咪咪地道:“守富兄弟,你看这房契在哥哥手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听哥哥的话,回洛家去吧,洛老爷不会亏待你的。”
梁守业说这番话样子和蔼极了,像一个父亲微笑着安慰自己的孩子。
可猴八赖没感到一点温暖,相反感觉到了冷,彻骨的冷,倔强地道:“我不,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死也不……”
梁守业的脸沉了下来:“守富,你这是给脸,那我别怪哥哥我了!”
梁守业想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惜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因为有人出面拦住了他。
“梁大财主,这事儿做的有点绝了吧!”
话音一落,一个人从人群后闪了出来。
看到此人,沈方鹤心里咯噔一下:滕一本?他怎么会出头管这闲事?黄梁陈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不敢管,他为何要出风头?且看这滕一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到这里,沈方鹤凑上一步,想听听滕一本要说些什么。
“梁大财主,”滕一本微笑着对梁守业拱拱手,“您说这房子是您从这位梁公子父亲那里买来的,请问可有人证或字据?”
这话说得对,单有房契算不上什么,谁都知道这宅子是猴八赖家的,没有买卖字据这房契是偷去的都有可能。
梁守业一愣,似乎没料到滕一本问到这些,自己哪里有什么字据,该怎么回答。
梁守业不愧是混迹赌场多年的老狐狸,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脸一绷破口骂道:“你一个外来的人算什么东西,这事跟你有关联吗?你多的哪门子嘴!”
梁守业话说得很狠,没给滕一本留一点面子,围观的乡民齐齐看向滕一本,想看看这个外乡人如何应对。
滕一本一点也没生气,依旧微笑道:“梁大财主,我不是东西,是人,是一个不会霸占自己叔伯兄弟宅子的人……”
“你放屁!”
梁守业大怒,挥手甩开了陈双扶他的手,近两百斤的身子如一扇门板一样带着风扑向了滕一本。
滕一本没闪没避,梁守业也没能挨着他,因为梁守业被一个人挡住了,两百斤的身子被那人一根胳膊轻轻松松地挡住了。
谁?
洛孤雁。
来人是洛二爷,黄重死了,黄梁陈也只有洛孤雁算是头面人物了,他来了就没事了。
沈方鹤松了口气,慢慢的向门口挪了几步。
“二爷,您……”
“守业,”洛孤雁微微一笑,“这事今天就别争了,待明日由我来给你们断个公道如何?”
洛二爷开口了还有谁敢不服,梁守业被陈双扶着走了,滕一本比他溜得更快,早没了人影,猴八赖也不向李东平要房子了,跟张怜儿嬉闹着跑出了人群。
看热闹的一哄而散,医馆门口只剩下了洛孤雁与沈、李二人。
一壶茶,三个茶碗。三人围坐在桌子旁边。
沉默,好长好长的沉默,李东平默默地喝着茶,头垂得很低,似乎不想看面前的这两个人。
“说吧,这房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听到沈方鹤这么一问,李东平初是一惊,抬起头很快又低了下去。
洛孤雁的神色有点尴尬,好半晌才讪讪地说道:“兄弟猜到了?”
沈方鹤叹了口气:“到这时候才猜到,看来敝人还是笨了点,看来是那晚发生的这事吧?”
那晚,夜深。高卫突然登门,洛月躲进了卧室里……
从那以后医馆里就没断了人,洛月与李东平、洛孤雁轮换着出现在医馆里,金如意、滕一本、猴八赖以及那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还有那个死在卧室里的人。
“你们明派车马做出把麒麟双尊送出去的样子,暗中却让洛月姑娘把麒麟双尊藏到了这医馆中,可对?”
沈方鹤的话里有点酸,李东平竟然与洛孤雁做了这事,还把自己蒙到了鼓里。
洛孤雁点头道:“是的兄弟,哥向兄弟你道歉,这是哥哥的意思,瞒着你是怕兄弟你担心。”
沈方鹤苦笑一通,怕自己担心?就不怕自己被人捅了刀子?
李东平也很难为情,讪讪一笑道:“兄弟别怪洛老弟,有哥哥和洛月丫头守着,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说凭兄弟你的本事,还能有人来这里占上便宜?”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东平一番恭维的话沈方鹤早没了那股酸味,心里又开朗起来,问两人道:“把东西藏在这里可说是一记高着,可这事儿怎么漏出去的?怎么金如意与那些人都知道了?”
洛孤雁叹道:“兄弟忘了金如意是怎么来的医馆了?”
沈方鹤没有忘,金如意是高卫招来的,难道这消息是高卫泄露给她的?
“高卫,”李东平恨恨地道,“咱们都低估他了,这小子太狡猾了。”
洛孤雁听从了沈方鹤的计策,备车马护卫假装把麒麟双尊送了出去,不料却被高卫识破了,不但识破了这计策,连洛月送麒麟双尊到医馆都被他看破了。
所以当洛孤雁要他给沈方鹤找个女佣,他就把金如意给弄进了医馆,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金如意跟沈方鹤是旧识,没能达到他的所求。
“可滕一本、陈双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洛孤雁不知道,李东平也不知道,在他们心中都想不通,高卫不可能把这消息四下散播的,这样对他是没有好处的,可除了他还有谁呢?
沈方鹤望着两人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两位可能忘了一个人,这个人东平哥哥应该是最了解他的。”
洛孤雁不知道沈方鹤话里说的是谁,李东平却猛地打了个激灵:“你说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