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正是江南好風景,本應心情舒暢,吳郡將軍府上下卻籠罩在一片淒風苦雨之中。
十餘名郎中分別守在廂房內外,交頭接耳,對孫策的病勢議論不休,可說了大半天,也沒有什麽建樹,末了還是其中年歲最長的一人上前對吳夫人道:“將軍的毒原本不礙事,隻要服了喬夫人方中的藥物便能解,可是……此毒中莫名生發出旁的幾樣變化來,毒性極大,直攻心脈而去,老朽幾人從未見過如此凶狠之毒,實在是……實在是回天乏術啊!”
孫尚香站在吳夫人身側,聽得這話,忍不住啜泣起來。吳夫人凝眉嗔道:“人還在呢,哭什麽?你們治不了也無妨,總會聽過何人擅解毒罷?不管是張仲景還是華佗,我們橫豎都能把人帶來。”
孫權焦急便要向外衝去:“我去找張仲景!”
“小叔且慢”,大喬衣不解帶,守在孫策身側兩天兩夜,聽得眾人談話,她起身迤邐而來,垂淚拜道:“兩位名醫閑雲野鶴,難知其蹤,現下再去尋人根本來不及,妾身願為孫郎試解藥!幾位先生既然知道毒藥配比,便大膽配解藥罷,妾身死不足惜,但求……但求你們一定要救孫郎啊!”
大喬泣淚漣漣,如一樹梨花春帶雨,在場之人感慨於他們的夫妻情誼,無不動容,可幾位郎中你看我我看你,依然無人應承。
吳夫人見狀,忍淚道:“瑩兒莫渾說,沒有拿人試藥的道理。罷了,你們隻管治,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定不會責怪於你們。”
這些郎中聽吳夫人這般說,才拱手稱是,轉身準備去了。大喬依然啜泣不止,吳夫人上前將她扶起,歎息道:“孩子,別哭了,伯符還需要你照顧,現下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且得存著氣力,往後還有的熬呢。”
大喬哭得說不出聲,隻是連連點頭,未幾忍了情緒,又回榻旁守著孫策去了。眾人怕叨擾,便也分別相攜而去,大喬呆坐著,粉腮上掛著行行的淚,凝望著榻上的孫策。夫妻多年,他們相知相伴,大喬卻極少這般仔細地端詳孫策,這幾日他未曾進食,俊生生的麵龐更瘦削了幾分,顯得五官如刀劈斧刻般,峭楞楞的,很是嚴肅,不似平日裏那般調笑的模樣。大喬顫著小手拂過他的眉宇與鼻尖,忍不住又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