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聞之,心中巨石陡然落地,他長舒了一口氣,緊緊拉住周瑜的袖籠道:“母親正著急,公瑾大哥快隨我到內堂去,與她說說罷。”
將軍府後院裏,明明四處是濃濃春意,卻又籠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淒婉之感,吳夫人獨自坐在佛龕前念經,聽罷了周瑜的話,她終於舒緩了緊蹙的眉心,紅著眼眶慨歎道:“若非有你在,我還真不放心仲謀……”
“伯母言重了,公瑾隻是據實而言罷了。”
吳夫人微微頷首,一抿薄唇,轉臉對孫權道:“仲謀,你先出去吧,為娘有些話,要與你公瑾大哥說。”
孫權不明白為何吳夫人與周瑜說話,還要避著自己,卻還是聽話拱手退出了佛堂。吳夫人太息了幾聲,複抬眼時,又是滿眼藏不住的淚光:“公瑾,你與伯符雖然並非兄弟,卻性情投契,從小在一處……在我眼裏,你便是與我的親子無異。”
吳夫人確實待周瑜不薄,眾人皆是有目共睹,她亦非矯情之人,今日忽然說這話,必然有緣由,周瑜拱手道:“伯母若有事相問,隻管開口,公瑾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今日留你在此,確實是因為我有兩點困惑不明,一來……仲謀隻跟我說,伯符是被黃巾餘孽帶著許貢門客所傷,但看瑩兒與尚香的反應,皆不像是如此。若我沒猜錯的話,是否是曹賊授意……”
吳夫人性情剔透,世事洞若觀火,甚至遠勝於某些謀士,周瑜自知此事不當隱瞞且隱瞞不住,回道:“尚無實據,但以公瑾之見,大抵不差。”
吳夫人的神情又黯了三分,複問道:“以仲謀之質,可否守住江東?”
周瑜一怔,略思忖下才回道:“伯母為何這般問?仲謀方攻下廬江,重懲李術,立威於海內,曹操自會忌憚兩分,短期內不會揮師南下……”
吳夫人輕輕擺擺手,又轉起了佛珠:“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曹賊總有一日會來。伯符與仲謀雖然都是我的兒子,卻性情迥異。伯符與他父親一樣,縱橫行伍間,奮勇殺敵,剛武不阿,自有一眾人心甘情願追隨。可仲謀的性子,更適合文治論政,並不擅於沙場征伐,在這樣的亂世裏,多少還是會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