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落事件中,涌现出了一大批人族强者,他们的降临彻底扭转了人族与乱骸长久以来相持不下的平衡。
乱骸被击溃,隐于各处黑暗地带,不敢露头了,于是,骸生历结束了,神落时代正式开始。
而在神落历之初,为了纪念伟大的神落,世界中心帝国综合了各地强者的生平,综合推选出了一百位最强的升龙境,这一百人有个特别的称号,叫做“骸狩”,意为乱骸狩猎者。
这一百位骸狩又被分为三等,分别是:十位神将,又称十落神,二十位帝将,七十位王将。
因为一百位骸狩被选定的时候,神落事件或者说人族与乱骸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所以这一百位中,有22位已经不在世了,他们死在了神落战争中。
“骸狩”的名称是来源于十神将之一的一紫,一紫是当时世界中心帝国的最强武将,为中州之玉,据传闻,这名惊艳碧荒的女子不仅是帝国最强,也是当时的碧荒第一,哪怕是以狂猛暴躁目空一世著称的刀鬼顾闻铃在看到她拔剑的一瞬绝世风采,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声“无敌!”,而这名无敌的女子在战斗厮杀的时候,总是喜欢高喊:骸狩了骸狩了!
似乎她根本就没把强大的乱骸当对手,而是当做再普通不过的猎物。
“骸狩”的名称,就这样诞生了。
——
碧荒有很多独特的姓氏。
源起四月帝国的四月氏,这一氏族从四月诞生开始,一直统治到如今,虽说西部乱党灭亡了原先的四月,但西部乱党的首领或者说新的四月的帝王——雪歌,他的全名是:四月雪歌。
华颜王朝独有的华颜氏,华颜为王朝皇氏,统治已有万年之久,在此期间,华颜曾位列帝国,也曾跌落公国,但始终不曾真正灭亡。
华颜王朝举国上下皆美女俊男,貌美而名动天下者也是数不胜数,古往今来,以容颜惊艳碧荒的极盛者有华颜明月、华颜无暇等。
源起世界中心帝国的梦闻氏,如神落事件中位列二十帝将中的梦闻天邪,又有狂生氏,玄叶氏,等等。
……
骸生历以来的漫长的繁衍中,旧的姓氏已遍布碧荒各地,新生的姓氏也时有出现,不过有一个国家非常特殊,就是天咏王朝,这个国家没有姓,只有名,人族传承的重要证明之一的“姓氏”,似乎早被他们遗忘到不知何处了。
——
怪石城中有个须牙山谷,那里四季如春,须牙山谷里有个须牙园,那是怪石区域的文化中心,而须牙园中又有个浮冰塔,是一处有名的试炼之地。
神落历1330年的时候,浮冰塔有两个“传说”级别的塔卫。
一个是第四层的银枪卫,因为那人的兵刃是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所以被称作银枪卫,虽然塔卫都带面具,但其实怪石就那么大点儿个地方加上浮冰塔的试炼难度本身也高不到哪儿去,就是化界之下的一境年轻人们的较量而已,所以时日不多,大家就都知道银枪卫其实就是须牙园武试第二的李信,或者说李牧疆,只是这个名字就罕有人知了。
所有碰上李信的挑战者,不论强弱都只能勉强赢李信一线,因为李信喜欢隐藏实力而又不愿得罪人,所以所有的挑战者,通常都被他网开一面,所以李信很强,他能牢牢把控着让任何人都能勉强胜过他的这个“平衡”,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知道银枪卫实力强大却又最“容易”打败,所以,银枪卫成了“传说”。
谁与争锋之前,李信一直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让他可以全力以赴的对手,而莫鲁迪斯是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的,但他和他却没有真正对决过,入学的武试,俩人都韬光养晦深藏不露。
所以,所谓浮冰塔,只是李信换取钱财的谋生手段而已,他本人是丝毫都没有把“挑战”当回事的。
第二个是第七层的吹笛人,吹笛人比起李信就残暴多了,成功战至第七层的挑战者,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从来没人打得过吹笛人,而吹笛人也从来不留一点儿情面,保证没一个人能“走”着出去。
见者皆灭,所以吹笛人也成了传说。
吹笛人的兵刃,就是一根笛子,笛子容易隐藏并且也不显眼,所以吹笛人的真面目至今没人知道——对挑战者们而言确实如此。
由于银枪卫和吹笛人都是塔卫,又因为吹笛人很神秘,所以这两人之间从没有对决过,而直到后来谁与争锋的时候,银枪卫和吹笛人才首次相遇……
——
姬明雪以前很喜欢给同军的友人们取外号。
因为宫如静是个旅人,见识不凡,足迹遍布碧荒,所以姬明雪管他叫“地图”。
因为云归平日总是沉默寡言,无论任何场合,哪怕是同坐畅饮,他也不怎么说话,所以姬明雪管他叫“云石头”。
因为秋弓身负续命真术,武学霸道刚猛,百战不伤,所以姬明雪管他叫“死不了”。
知晴是四月军团核心人物中唯一的女性,因美丽动人实力强悍,所以姬明雪给她取个雅号:四月第一武娘。
铁人昆乌有点儿爱慕虚荣,总是说自己祖上是咆哮帝国天谕杀手团的主人昆百悟,姬明雪就反驳他:往上推一万三千年,大家还都是世界中心帝国的贵族呢!皇族也说不定!——于是姬明雪管昆乌叫“老吹”。
因为李千越是首领,所以姬明雪稍微收敛,只是偶尔会叫他“头儿”或者“话事儿的”。
林彤虽然不像秋弓一样“死不了”,却也同样是个极其炽烈狂猛的家伙,又因为他是整个四月军团最喜欢喝酒的,比宫如静还要喜欢,所以姬明雪管他叫“酒狂”。
至于姬明雪自己,便总是自称“后援”,诸如“你们先上,我破风部随后就到,保证粮食兵刃一样儿不落,你们打不过了,我们立刻后援补上!”
事实是,破风部在四月军团里最弱,只是担任协同补给运输的重任,论战力,破风只是个辅助角色,不过四月军团很强,所以平时很少有需要“后援”的时候,而破风之“弱”,也只是相对于四月军团其他几部而言。
其实姬明雪所统领的破风部的战斗力足以碾压一般的王朝——可破风在四月军团却只是个后勤部队。
未被西部乱党取而代之之前的四月帝国的实力,在整个碧荒的所有帝国中都算得上佼佼者,估计是能排到前五的,是真正实力超然的大帝国。
——
重岳冰焰将军山凌子也在豁沐走廊里锻炼过,他在里面一直熬到15岁化界。
期间,闻名碧荒的旅人宫如静路过豁沐,然后写下了那首《坟中歌》,当时山凌子就在一旁看着。
“你写了这歌,又有什么实质作用呢?”十三岁的山凌子问。
宫如静想了想,道:“我不管你们把不把它当回事!更不管它有没有实质作用!——反正我自己写的很开心——还有比爱惜自己的开心更重要的事情吗?”
山凌子反驳,“当然有!亲人!友人!爱人!”
宫如静摇了摇头,“那也依然是你自己的开心,你的开心,就是为了你说的那些人,你为了他们而存在而努力,就是你的开心。”
山凌子恍然又懊恼,“道理总是可以翻来覆去的……”
“所以这世上所有的道理,都只对了一半——于是就有了辩论,但没有哪方是错误的,所以辩论是可悲可笑的,不过是辩一个话多话少的区别而已,而本质上唯一能分清对错的,是武力,但又有些因武力不足而失败的家伙总是自我催眠不承认失败,而当用“道理”折服某个人的时候,也只是那个人武力不足而不得不服或者说他本来就傻,就像传道受业的先生,他们为学生解惑的时候手里总是拿着戒尺之类的东西,各种惩罚你不能反抗——如果你自己本事不够并且家里人也一样本事不够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宫如静。”
“又一个宫如静——今年我遇到三个自称宫如静的旅人了,你是第四个,不过——不管怎么说,也不论道理有没有用,反正你是他们之中最会讲道理的。”
“讲道理这种事……我讲的道理啊,就是不讲道理,道理没用,或者说,武力就是道理——而包括武学在内的一切才能,都算武力,这是个武力解决一切的世界,而武学或者说暴力,又是武力中最常用的。”
“哎,虽然有点儿残酷,但我也很认同——我在这儿杀了好多人了,而且一直靠武学而不凭舌头……”
“一切性格或者说生命形式在合适的条件恰当的时间下,都有可取之处,可如果他人的“合适与恰当”对你造成不愉快并且你没法儿用一般的道理说服他的时候,你只能用暴力证明高下对错,每个人都是这样,所以人世诸多肮脏让人憎恨,却又的确不可避免,而这样想着的我,也一样肮脏,强者以弱者为牺牲,弱者以更弱者为垫脚石,世上最干净的,是没有生命和失去生命的,一言蔽之:死亡。
而我们,是活着的,就这样。”
山凌子良久不语。
“……那你觉得这个肮脏世界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当然有的——我们每个人都要用肮脏的手段努力维护属于自己的那份肮脏,而对我们自己来说,那份肮脏就是美好,记住,这世界只有异端,而没有本质的恶端,肮脏而又不疯狂,就可以称之为“好人”——所以其实它不美好也不肮脏。”
山凌子又陷入了沉思。
宫如静走的时候,山凌子道一声:“再会,先生。”
宫如静挥手,单人独去,他摘下腰间晃悠悠着的深紫色酒葫芦,边走边饮,饮过几口之后,他垂下手,葫芦口冲下。
山凌子看到酒不停地从葫芦中涌出,洒在暗红色的荒原上,波光耀眼却又很快干涸,像是被死在这座大坟中的亡灵们争先恐后喝去了,奇怪的是那酒怎么也流不完,好像葫芦是个无底洞。
然后他听到他放声大唱,声震长空。
“豁沐走廊悲风响,诉说世事多惨殇……”
山凌子就愣愣地看着他,他觉得这个冒充宫如静的旅人的背影很虚幻,虚幻得庞大无边,像是要撑破天地。
等到那人终于不见了形影,他才喃喃自语。
“是宫如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