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走。”代青昀寸步不让。
“你也不想这里化作一片焦土吧？”姬明雪忽然间眼神雪亮。
代青昀笑了：“这样的威胁，未免太小看重岳空寂卫的决心。”
“如何你才能相信我？”姬明雪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下去。
“离开这里。”代青昀冷冷地说。
姬明雪仰天叹息一声，紫气盈身。
代青昀后退一步，双拳紧握，绝大的力量引而不发。
这时候，一直观察着两人的枭寞此刻不顾危险地又跑了过来。
“代村夫！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十颗空寂卫的人头？”
代青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枭寞镇定道。
代青昀看了看枭寞，又看看眼前的四月寇仇。
“你要帮他？”他问道，“我不希望我错看了你。”
“这话说的丧气！”枭寞道，“我相信他，确实是来避祸的，道理很简单，他本来隐藏的很好，甚至本来就是居住在城外乡野，但却大着胆子进了城，还大着胆子惹了枭凤远，还大着胆子不顾忌暴露身份的跟我打了一架并引来了你，更是大着胆子没有在暴露之后先杀了我解决掉一个不稳定因素，怎么样，很充分了吧？”
代青昀气极反笑：“你还是太年轻——他不过是没想到老夫在此！两国交战，尔虞我诈之深之秘之可怕，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你也中毒忒深了！莫非所有来重岳的外族人都是居心叵测的？”枭寞觉得代青昀太死脑筋。
“他不一样。”代青昀直视着姬明雪的眼睛，虽然平静，但内里已经怒火噬心，“你知道他曾经一个人杀了多少一骑当千当万甚至当国的空寂卫吗？不要再想着以你手里那可怜的十颗人头作筹码！那区区十颗人头跟这个家伙一比，简直可笑！可笑！！可笑！！！”
三声可笑，是道不尽的无边愤恨。
枭寞无言，他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代青昀的心情，同时他也觉得姬明雪如果也没有放下那段恩怨，想必也会和代青昀是同样的心情。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
他是真的相信姬明雪，虽然才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觉得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朋友。
“真累啊……”枭寞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我什么都不说了，反正你们谁死了，我会帮忙收尸。”
听到“收尸”二字，代青昀一怔，想到了什么。
他再次对姬明雪道：“最后一次——你到底走不走？”
“怪石城。”姬明雪答非所问，他打算做最后一手“晓之以理”，“是一个风云际会的地方啊，将来会出很多了不得的人物吧，重岳因此而更上一层楼的未来，指日可待。”
代青昀陡然间便脸色铁青：“妈的！你敢威胁老子！”
“看来重岳也的确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是押注甚大啊。”姬明雪笑道，“灭了这条根，也无所谓吗？”
“你这狗东西未免太自负！”代青昀恶狠狠的像只失了孩子的猛虎。
姬明雪哈哈大笑，然后收敛了一身灵力，轻轻松松。
他看出了这位多年前便武道登顶的对手的色厉内荏和无可奈何。
“你终究是不敢对我这个狗东西下手啊，而我也早就知道了这里的秘密，如今已经过了约摸十年了啊。”姬明雪道，“屋里还有酒，你要不要来两杯？”
代青昀思绪斑驳杂乱，只是不开口了。
本来如果姬明雪不离开，他打算拼着毁了怪石也要杀了他，奈何事到临头，却又真被眼前这厮料中，自己果然下不去决心。
一个姬明雪与一座怪石城。
孰轻孰重，他很明白，但是大仇不得报，又岂能甘休？
选择，选择，心痛，心痛。
代青昀最终深深叹了口气。
枭寞眼睛一转，已经明白了个中机锋，本就知道一些怪石秘密的他，开始明白，怪石的重要性，远非他先前认知的程度。
“从现在开始，你，绝不允许离开怪石。”代青昀道，“我会盯死你。”
“悉听尊便。”姬明雪笑道。
枭寞大大地松了口气：“容我再去喝些酒压压惊。”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
——
代青昀脸色难看至极，很快便拂袖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枭寞也醉醺醺地说着胡话，一步三晃地离开了。
天星飘岚，山影重重。
隐约能听到热闹的夜市喧嚣，怪石小城充满了活力。
姬明雪身在园中阁楼的楼顶，看着黑幕缀宝石般的无尽夜空延展，思绪万千。
“还不回来……”他自语。
凝神散灵，很快便发现了初零等人的踪迹。
“伤得不轻啊……”姬明雪目光低垂下去，整个人寂如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