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莫鲁迪斯的卧床静养，初零明显就要自在多了，至少他还可以缠着绷带下地乱跑。
虽然当姬明雪在第一眼看见浑身纱布血迹斑斑病恹恹而归的初零还有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众少年的时候，便勃然大怒。
既怒把初零打成那副可怜的鸟样儿的那人，也怒居然有人能够把自己悉心教导的徒弟给揍趴，还怒初零跟人打架这件事本身。
“混账！”姬明雪脱口而出，花白的胡子仿佛跟月光一个颜色，“不跟我吱声儿就跟人打架了？你知道你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吗？你这是军令未得而擅自出动！战场上，你就死了你知道吗？”——只是他只表现出了第三怒。
李信，染剑华，枭千叹，三个人都低头不敢说话。
至于楼潇潇，泽岚，楼梦，冬梦四个人，在看到李信他们三个搀扶着初零进了猫园的门后，就离开了，之所以近而不进的原因是，李信说：“初零这副样子，师傅要生气的，你们就先不要掺和，我们的师傅其实脾气不是很好，如果你们也在，他不仅可能不会开恩，反而会更加的借题发挥。”
四名少女知晓后便如是离去。
然而李信之所以这样说，其实并不是因为姬明雪脾气不好，相反，他几乎没见过这位老将军发脾气，只不过是见天色已晚，不好再耽搁几位女孩子，可如果直接说明的话，他又担心她们不以为然，到时候其家人担忧不说，夜深人稀的时候没准儿还可能出现什么不测，不如趁着现在街道上还人多，让她们就此回去，而如果留宿她们的话，也不是太好，虽然重岳风尚开明，但她们毕竟是女孩子，而且楼梦上一次的留宿过夜其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至于为什么不舒服，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最后他只能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大概是那房子不是自己的，然而却睡着一个自己想要得到的人。
虽然想要得到，却从不试图得到。
因为他顾虑的太多了。
揭过。
所以当李信看到姬明雪发火，其实还是有点儿惊奇的，但又觉得正常，俗话说的泥人头上还有三把火，何况是曾经威明赫赫的破风将军。
要是真的没有半分脾气，那才真的是怪哉。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给你们把床搬过来还是等着我劈了园中那棵老树给你们现做一个？！”姬明雪瞪大眼睛，怒气冲冲。
三人这才回过神，大气不敢喘地把初零弄到了阁楼房间内。
初零才躺下，姬明雪就沉不住了。
“谁干的？”
初零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双眼眯缝着，极力撑开一线，艰难道：“老头儿……我想先睡觉，明天再说，行不行？”
姬明雪一张脸铁青，然后看了看李信，见李信微微摇头，便只得叹息一声道：“唉……我看你们也都累了，去睡吧，李信跟我来就行了。”
于是初零很快就睡死了，染剑华和枭千叹也回了各自房间，只是李信被姬明雪单独叫到了一旁。
“我猜，就你察觉到了吧。”姬明雪说，脸上已经没了半点忧怒。
李信胡乱抹了把脸，环顾四周，道：“只是隐隐约约有感觉，但又毫无头绪……师傅，是不是我们被盯上了……”
“是。”姬明雪简洁回答。
“是敌是友？”
“暂且非敌非友。”
“如何为之？”
“置之不理。”
“好的。”
“行了，这个情况你就算了解了。”姬明雪道，“接着刚才的话说，初零和谁打架了？”
“嗯，我认识……但是关系不是很好……嗯，是须牙园的一个学生。”李信道。
“吞吞吐吐不像话。”
李信苦笑，一脸郁闷之色，所以姬明雪也就没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重要，李信是会自己说的。
所以李信没解释，他也就不问。
李信整理了一下思绪，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人年纪和我们差不多，使刀，叫做莫鲁迪斯。”
“莫鲁迪斯？用刀的？”姬明雪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是他的名字？”
李信又想了想，道：“虽然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但这好像是他的姓氏，他全名是因雷斯·莫鲁迪斯……他很少向人说出自己的全名的，所以几乎所有人也都把他的姓氏当做名字。”
姬明雪释然而笑。
“还真是莫鲁迪斯氏的后裔。”
“师傅知道？”李信问道。
“知道知道，而且如雷贯耳，这是重岳很久以前的一大贵族，家传刀术曾享誉碧荒之南，可以说是顶尖的刀学大氏，就是后来没落了，云归以前常说，要寻得此氏传人，刀术上一论高下的。”
“寻？难道这一氏已经没落到踪迹杳然了吗？”李信问道。
“对——其实，我一直以为这个大氏早灭绝了，或者不如说，这是普遍的认知——未曾想，还有传承。”
“会不会只是巧合？碧荒这么大，不同国家也有很多相同的姓氏脉络。”
“嗯，你说得对，也许吧……”姬明雪笑笑，“历史漫长，我辈百岁也太年轻——好了，去睡吧——下次出去跟人打架，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随时关注你们。”
“我记住了。”李信正色道，“可是师傅，我还不想睡——不如您给我讲讲这个莫鲁迪斯的事？”李信忽然很想了解一下“莫鲁迪斯”。
“我知道的也不多——仔细回忆一下，我记得书上说，大约八百年前，莫鲁迪斯氏好像是生了篡逆之心，想要暗里发动叛乱剿灭并取代白氏皇族执掌重岳，不料阴谋败露，被皇族白氏、世出大将军的山氏、猛将如云的赵氏，以及其他大氏联合剿灭了。
据说那一代的空寂卫首领便是莫鲁迪斯氏的一员，所以当时的三千空寂卫有很多都倒向了莫鲁迪斯氏而背叛了白氏帝君，传说那场战争打得天昏地暗，王都空然都坍塌了大半，空寂卫十不存一，史称“莫鲁迪斯之乱”，内乱之时，也直接导致与重岳最敌对的无双帝国乘势夺取了重岳所属的唯一平原——栖风原。”
“重岳以前还有平原疆土？”李信惊奇。
“有的，栖风原，就在如今重岳的东北方向，靠近无涯海的广大区域，那里还有一座大湖，名为豁沐湖，后来重岳无力再取回栖风原，但重岳与无双两大国却围绕着豁沐湖连番征战拉锯，直到后来整个湖都被打成了一片焦土，搞得双方谁都瞧不上了，现在豁沐湖已是赤地，成了练兵场。”
“空寂卫十不存一……重岳发生了这样大祸，无双帝国也只是夺取了一个栖风原？”
按说重岳因内乱而实力大减，无双又是帝国之等，实力强悍无比，就是趁机灭了重岳，也不是没可能，李信心中这样想到。
“无双帝国太霸道了，常与周边国家交恶，所以无双的大敌不止重岳一个，在其正北方的天咏王朝和织炎帝国，也与无双关系紧张，尤其是织炎帝国，对无双报绝对仇视的态度，虽说重岳内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百足大虫虽死不僵，何况重岳还没有死，无双想拿下重岳，也需要全力以赴，就如狮子搏兔。
然而无双是不敢孤注一掷搏这个机会的，因为织炎帝国的战火，是高悬无双头顶的利剑，无双是绝不敢取下头上的盔甲的，要知道，织炎可不是重岳，重岳虽然号称有帝国级别的武力，但在帝国级武力排行里，终究只是垫底而已，而织炎，早在骸生时代中期，便已经是碧荒帝国之列的佼佼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