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瑟瑟,鸟鸣哀嚎,初冬的丛林都光秃了,张牙舞爪地在寒夜里扭曲,动不动还发出“吱吱”的响声。
甄苓一个人在黑夜中追逐,身旁一直无人不免让她汗毛直立。
现在陪伴她的,只有天上那代表四大神兽的星宿,就那么在夜晚中亮着寒光,与月芒助纣为虐。
追着追着,寒气逐渐浸没了全身,身后一凉,她忽然觉得事情并非白天推测得那么简单。
天上的四大星宿这几天亮的很,和江习风吹箫的那天就有所察觉,这么算来,那天不正是案发当天么!
连续好几个晴朗无云的夜晚,他们就是披着这四大星宿过来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果说,死去的前辈代表朱雀,昨日用于恐吓众人的玄铁代表属金的白虎,温缎夏是常春藤代表属木的青龙,那么属水的青龙是……
除了玄冰没有与水相近的真身,是自己!
而他们对着姐姐下手,只是因为自己和姐姐长的很像,而他们在白天看到的都是姐姐和江习风在一起,所以在夜晚下手时,也是挑了那个落单的,可是碰巧自己去还他大衣,所以才导致姐姐遇刺。
听着身后的声音,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猛回头,发现其中一个行凶者就在自己身后。
手中的寒芒还泛着点点月光。
此时何止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的体温骤降,四肢突然僵住。
眼看四下无人,恐怕自己真的要面对死亡了。
那人没有多说,直接抄起家伙就上。
甄苓掐诀迎战,可是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之前和江习风他们过招都是故意让着自己的。好像自从入门到现在,还没有真刀真枪地打过。
恐怕……真的要完了。
只见那人匕首生霜,可是不过几秒他便推开自己的剑刃,反手一钩,自己的佩剑便被他甩出几米远。
拿剑都打不过,更何况赤手空拳的,更没有任何胜算了。
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寒鸦的叫声,这一次没有人来。
甄苓被逼得连连后退,颤抖的双腿踩在已经干巴的落叶上,一步一响,更像是奏响生命临终的乐章。
还记得上次江习风上树时的姿势,想着能不能像他那样跳到最高的枝丫上。
可是刚想踏着周围的树木跳到树上,可是刚一抬脚,便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重重的摔回地面。
这回自己用尽解数,可是终究没能逃开。
他也喘着粗气,走到自己面前,十分干脆地一刀下去。
甄苓侧身一躲,左臂一阵剧痛,痛得泪光闪闪,只见那白银色的利刃赫然插在自己的左臂里。
那人将匕首拔出,一并出来的还有鲜红的血。
他将自己的双臂压在他的双膝下,顿时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快被压断了。
又是一刀砍了下去。
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他故意要折磨自己一样,这一刀不偏不倚插进自己肩膀里。
再拔出时,伴随着银色的刀刃,自己身下已经血流成河。
他看见了自己湛蓝的眼睛,即便是在黑夜里也闪闪发亮,有些迷人。
不过这些都没有用,第三刀,他打算结束了。
他的利刃被举过头顶蓄力,甄苓想象着刀子插进心脏的疼痛。
自己之前玩刀子也只是被割伤个小口子,那时都能在爸爸怀里哭上好久。
突然一道火光飞来,打飞了他手中的利刃。
又是一道剑气形成的火焰,将他逼退开自己。
圣火生生不息,随剑气而生,随剑气而灭。
是江习风!
他掐诀而上,立刃相迎,先是将那人打得连连后退。
不过当他摸回了匕首之后,形式有所转变。
两只剑刃交织在一起,半截映出月光,半截映出两人的模样。
只见那行凶者还想一钩再一挑,使江习风的佩剑脱手,可是江习风转了个弧度,轻松接下这一招。
那人往后退了半步,右手忙着过招,左手弹出一只飞镖。
只见江习风身躯一震,那飞镖赫然插在他腰上,看他表情很是吃痛。
此时他手上的剑法已经乱了,形式渐渐败下来。
突然他脚下钩了那人一下,那人便失去重心跌坐在地。
紧接着那人脚下绊住江习风,他也倒下,佩剑甩在了一旁。
见到机会,那人便将刀架在他胸口上,只要压进他的胸膛,就不会再有这个绊脚石。
江习风在下面也死命抵抗,扳住了那人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要推开那刀锋。
可是那人是整个人压在他匕首上。
只见那道锋芒离他的胸口越来越近,直到快要贴上了,江习风的手开始发抖。
胸口一起一落,看到甄苓很是发慌。
就在匕首马上就要穿破胸膛之时,一截剑刃从行凶者的胸口中穿出,猛得再拔出,那人便咽了气。
“磅当”一声,甄苓手中的剑脱落,自己也跪在地上——原来刚才流的血已经染红了她大半个上身。
“没事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江习风推开自己身上的人,喘着粗气答道:“不碍事。”
他看着天空中的四个星宿,冷冷一笑,猛地起身,从那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人身上搜出了丢失的圣火元魂。
他收下元魂后,将甄苓抱起。
“我自己能行。”她动了动要下来。
尽管江习风也很累,可是他依然这样答道:“你说话都飘,就别走了,老实呆着。”
随后甄苓就真的很老老实地在他怀里呆着,可能也真的是走不动了。
江习风踏着落叶的声音充斥着耳旁,甄苓伤口中的血还在不停地留。
“慕凝。”她声音很轻。
“嗯?”江习风没听清。
“我叫甄慕凝。”
江习风此时笑了,笑得很满足。
尹决明那面。
果真如江习风所言,他刚走没一会虞惜瑶便追了上来,结果来的第一句就是:“习风他人呢?”
尹决明持剑,和那黑衣人打得不相上下。
“我滴个大小姐啊,再等会人都没了你还惦记他?”
此时虞惜瑶替他接下一招,“可是……他人呢?”
要是能看见的话,就能看到尹决明脑袋上飞过几只乌鸦。
嘎嘎嘎嘎嘎嘎……
他也不想再搭理这个痴心的傻姑娘,提剑再战下一回合。
“那他……”虞惜瑶本想再问,可看到他再次上前迎战便也只好闭嘴。
结果尹决明打的呼哧带喘,虞惜瑶在旁边就像看戏的一样。
“我说,你要是想快点见到你家习风,你是不是得帮我把他拿下之后,才能出发?”
“哦哦。”她好像只有在江习风面前时,智商才在线。
经过好几回合打打杀杀,毕竟虞尹两人都是练过的,所以二打一的情况下,就算对方再强大,也招架不住他们这番攻势。
最后竟然还让他们活捉了回去。
回到客栈里,两人几乎没怎么受伤,当其他人看到他俩绑了个活回来后,无一不欢呼雀跃。
两人还在他身上搜出了被拿走了玄铁元魂。
这一捷报可谓振奋人心,使原本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的慌张和恐惧消散了。
忽然听得门口的木制台阶上传来有人重重踏上去的声音,所有人不禁将目光投向大门,屏息凝神。
有的攥紧了腰间的配剑,有的直往后稍。
想到四周的环境,在这里开战,恐怕……
大门被重重踢开,当看到门后的景象,许多人不禁揪住了心。
听得虞惜瑶惊呼一声:“慕凝!”
只见甄苓上半身的衣衫都是鲜红色的,连带着脖子上,脸蛋上也溅上了血渍。
江习风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脚将门踹开,看似慌张的动作可是在将甄苓放在**时变得无比轻柔。
身后虞尹两人跟了进来,随后孟温也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包扎。”江习风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尽管如此他依然用手指轻拭着她脸颊上的血迹。
听着江习风的声音,好像是慌了神。
有人将纱布递进来了。
“我来吧。”虞惜瑶从他手上拿下了纱布,房间里除了温缎夏,都请了出去。
江习风一直守在门口,伏在窗台上,隐隐感觉到胳膊在打颤。
这是尹决明走了过来,背靠在他旁边,用他原本的放浪不羁的眼神打量起江习风。
“真动心了?”
江习风没有做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窗外的院子。
尹决明笑得十分微妙,“多少年了?二十五年了,你个老处男终于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了?”
江习风给了他一拳,悄声一句:“乱说什么。”
他一脸坏笑,不忘瞥一下江习风,感叹道:“白微老头还是不了解你。”
屋里。
温缎夏与虞惜瑶根本都不认识,更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房间里一度保持沉默。
屋外江尹两人说话的内容被屋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个老处男终于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了?”
温缎夏:信息量这么大?
明显看出虞惜瑶有些发怔,手里捏着纱布,都印出了指甲印。
温缎夏多少也看出虞惜瑶对江习风有意思,所以当尹决明那没有正调的声音刚刚出来时,她便赶忙去寻虞惜瑶的脸色。
果真,不出她所料。
沉默加尴尬。
虞惜瑶脸上倒是没有多大风浪,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刚才的发怔只是暂时的,转瞬即逝后,便又是如初的明媚。
可是房间里还是寂静的。
她轻轻地帮妹妹擦拭着脸上残留的血渍,一下又一下,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温缎夏不敢做声,也不知道此时是替甄苓感到高兴好,还是帮她憎恨那人下手下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