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
爆竹的碎纸红了一地，可想而知除夕那天，满京城都是庆喝新年的鞭炮声。
早晨的宁静倒是突显出了头天晚上守岁时的热闹非凡。
瑞雪兆丰年。
初一晚上下了场雪，在那个静谧祥和的雪夜，所有人在炉旁，陪着家人度过一年之中难得的安静时光。
因为孟盼丹逮到机会就跟澹台掌门磨叽那件事，那件不让甄苓知道却又不停提起的事，所以掌门在初二一大早上就给了两人一份京书。
就这么给打发走了。
看着孟盼丹的架势就压根不想让甄苓知道，所以她干脆没在孟盼丹身上下功夫。自己前去问过澹台掌门一次，可是掌门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多次推脱。
“一个传说就让他困惑成那样，能把你教好么？”
自打从金州回到京城，甄苓就开始恶补书籍。
不就是个传说么，找就是了。
她找到了京城里最大的十里书阁，那个书阁差不多有两个茶楼拼起来那样大，里面的古籍自然也不会少。
书阁的掌柜是个老伯伯，看起来和蔼可亲，刚刚看到甄苓就来便问她要找什么。
随后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区域之中，那几柜子书上记载的都是传说。
老人临走前随机从那里面抽走了一本说是要解解闷。
在她刚刚看到这一大摞子的书时，那一腔热血便瞬间被浇灭了。此时甄苓的内心便有了一个答案。
这么找自己绝对找不到。
这可怎么办？
甄苓对着整整一柜的书籍发呆，思前想后，觉得对于这个传说，自己还是得从掌门和孟盼丹嘴里套话，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找，太不现实了。
“小姐，可否跟我走一趟？”
然而就在自己想要离去的时候，那个女人，一身灰黑色，上次在茶楼叫自己去与姐姐相会的女人，再次出现了。
自己旁边没有别人，不用想，一定是姐姐又来找自己了。
自己又被带到了那个茶楼，还是那个熟悉的包间。
这回进去之前，自己特意看清了那包间的名字：
怜梦轩。
为何姐姐如此偏爱这一个？
只见虞惜瑶坐在那包间里，还和上次一样，面北而坐。
第一次见到姐姐，便觉得她眸子中好似有瓣桃花，笑起来清甜又不醉人，身着锦瑟流珠夹裙，挽了个留云髻，不失她那种端庄典雅。
相比于自己，一层雪花下便是层层冰壳，叫人窥探不得。
虞惜瑶递给自己一样东西——那块手绢。
昨天晚上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江习风手里要到的这块手绢。
不是给江习风包扎了吗？怎能会在姐姐这？
姐姐只是递过来，微微地挂了一抹微笑，那笑容令人很是不安。
甄苓也只是看着手绢上的名字，好似能看到姐姐注意自己名字的时候那种失落，越想越慌张。
沉默总是缓慢又难熬。
甄苓慢慢地把目光挪上来，轻轻地与虞惜瑶对视，生怕一个眼神让她暴走起来。
顿时气氛凝结。
沉默进行了良久，终于被虞惜瑶那柔和似水的声音打破：“慕凝……”
不知道姐姐现在作何感想，从她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上读不出任何心理所想，所以甄苓也只能壮着胆子接下去：“嗯？”
虞惜瑶显然还有些迟疑，可是她最后仍然说出口了：“你喜欢习风吗？”
感觉虞惜瑶问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好像顿时整个人轻松不少，但接下来又为甄苓下面即将的答案而吊着胆子。
于甄苓而言，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但是迟迟都没有给出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更不要提给虞惜瑶一个答案了。
“姐姐，你觉得我们，”她顿了一下，“有机会吗？”
虞惜瑶微微颦眉，好像没太听懂这个词，可能于她而言，能够一厢情愿便是机会。
“掌门为了不让我和江习风走的太近特意把我安排给了孟盼丹。”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虞惜瑶看她的眼神中的虚无，好像在等一场明明知道结果却要一直看下去的戏。
何尝不是呢。
一想到自己，每次接近江习风，自己明明知道结果，可是仍然要上前去，是关心也好还是献殷勤也罢，总是觉得万一能有收获的心态去，也总是被他嫌弃得无处可逃地回来。
都是知道结果的，又为什么去呢？
如果说她刚刚的声音听起来灿如夏花，那么她现在的声音便寂如秋叶。“那你……离他远点吧。”
听起来多像句祈求。
甄苓苦笑：哪一次不是他主动来找我？
可是这句若是说出去了，恐怕姐姐就接受不了了。
自己也只能点点头。
也好，这一下点头，便是将自己从犹豫不决之中拉了一把，吃了颗定心丸，从此以后也有了不接近江习风的理由。
即便甄苓眸子里有些灰暗，可是她自己明白，这是取舍，以后的取舍会更多。
这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也是以一种告别作尾，恐怕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回去之后，甄苓便有些魂不守舍，那种抑郁寡欢的神情从前是从未出现在她脸上过。
为什么会难过呢？应该开心才对啊，好不容易能让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结束，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个结尾，不也是大家都喜欢的吗？都是身边人期待的，是掌门费尽心思安排好的。
原本以为会到来的安心并没有，反倒更加慌张了。
这个结尾自己之前也想过，冥冥之中还觉得这条路会是最好的，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尾。
不过看起来自己欢喜不起来啊……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他？
不可能，自己只是对姐姐说出的话而伤心而已，自己不可能喜欢他，怎么会……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回到了住处，可是驻足在大门前迟迟就是迈不进去，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是不想回去。
这时候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树上，在千灯会上江习风和自己呆着的那棵树，和江习风一起看烟花的那棵树。
那棵树很高，很好找，屹立于群木之中，还有粗壮的枝丫。
今晚的月亮和那晚的一样圆，圆得都让人嫉妒。
寒风刺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甄苓没有理会那多愁善感的眼泪，偶尔**鼻子，手里还玩弄着掰下来的小枝丫。
听着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现在唯一想做的。
伤心？
她多次告诉自己：不，不会伤心，那么多愁善感做什么？有缘人以后还会有的，自己现在要的就是能养活自己。
不知道这一晚的寒风能不能把她眸子里的雪花冻得更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