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诞结束,北卫太子独孤昱并未久留,而是以父王病重为由,第二日便辞行归国。
与那些珍宝玉器一样,他同样留下了所有的舞姬,其中也包括那位白衣银发的少女疏影。究其因由,是南宫珏对这位异域少女颇有兴趣,独孤昱看出来了这一点,于是十分大方的将美人双手奉上。
所有人眼中的识大体,在谢渊看来,却并不是这么单纯。他对独孤昱所知甚少,但这种做法却多多少少有些与此人性格不合。
他若真是此等人物,当初就不会轻易放过他无月,他们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除非此人不是真正的独孤昱。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时,把谢渊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这是真相,那么不止北卫的处境岌岌可危,就连南越也被算计在其中了。可仅仅只是送来这样一群弱女子,又能有什么本事翻起大浪?
他这样思索之时,突然间想起当初从北卫回来之时,无月曾提过江湖故人等字眼,莫非……此女也是魔教中人?
他不敢再多想,原本已在回府路上的他立即折返至皇宫,马不停蹄的前往南宫珏所在的华请清殿。
但南宫珏却并不在华清殿,据宫婢们回禀,圣上已经去了玉芳斋,那是他为北卫舞姬们安排的宫殿居所。如果所料不错,他该是去看那位疏影姑娘了。
皇宫内院,妃嫔美人居所,即便谢渊身为大内禁军统领,却也无权过问圣上的私事,他宿在哪位妃嫔宫里,都是理所应当的。可这个疏影若真是莲花圣教的人,南宫珏无疑是最危险的。
他一时间束手无策,心有无奈,便只好往转而前往凤仪阁,找妹妹谢婉帮他这个忙。
“哥哥?”凤仪阁中,谢婉对于自家兄长的突然来访有些意外,毕竟天色已晚,按寻常时候,他早该已经回到府上了才对。而他此时又折返,想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件事,需你出面帮个忙,但……”谢渊颇为犹豫的说到道,毕竟是让她到别的女人宫里去寻南宫珏,她不知情尚且还好,可他不仅要告知她南宫珏又有了新欢,且还要她厚着脸皮前去探望,无疑是往她单纯无害的心灵上扎一刀。
“哥哥莫非是想让我去玉芳斋寻找圣上?”谢婉当即猜到了谢渊的心思,而且自己说出了口。这让谢渊很是意外。
“你知道?”他心生疑惑,他这个妹妹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难道哥哥是把婉儿当成傻瓜了么?”她努着嘴,生气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娇嗔之意,“北卫国进献了那么多美人来,在场所有男人都看花了眼,圣上也是男人,他对那位白发舞姬甚是中意,难道我会瞧不出来?”
“这倒不是……”谢渊不可置信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能看得这么透彻,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要放在从前,她知道南宫珏又有了新欢,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的吧?”她低下眉眼,带着几分失落的说道:“我也进宫也有几年了,有些人的心不属于我,注定永远不会属于我。”
她的样卫让谢渊没来由的心中一紧,他说:“当初没有强行阻止你进宫,是哥哥错了。”
“是我逼着你们送我进宫的,怎么能怪哥哥呢?”她摇头勉强笑了笑,“其实我很羡慕那个无月的,即便她是险些害死哥哥的魔女,却还能让你那样牵挂着。”
“她根本不是什么魔女。”他说:“若不为了换我平安,她也不会被魔教的人带走。”
“那就证明她心里是有哥哥的,这很好呀。”她微笑着说。
“但我恨自己没有救她的能力。”
“她会平安回来的。”谢婉说:“在宫里时婉儿就看出来了,即便面对圣上,她也从不屈服妥协,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那倒是,”他颇为得意的笑说道:“你兄长看上的人,肯定不一般。”
谢婉被他突然的自夸逗笑了,这才想起哥哥的委托之事来,顺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一副即将上战场的样子,“好啦,婉儿得去玉芳斋一趟了。”
“委屈你了。”他神情一软,对于这个被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向来不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委屈。
谢婉带着一副刁蛮任性的姿态,领着几个太监宫女来到玉芳斋,上去便直言要见见那位有飞天舞技的疏影姑娘。
新任玉芳斋的女官们有心阻拦,却又无权阻拦,只因这玉芳斋的美人们没有一个是有头衔妃位的,面对这位在宫里小有名气的婉妃娘娘,她们根本不敢怎么样。
南宫珏此时正在斋内与疏影说着话,贴身总管小林子却在外面禀报,说婉妃娘娘来了,要见疏影姑娘。
南宫珏听到婉妃二字,便觉得一阵头疼,既怪她扰了他的好兴致,却又不能因此治她的罪。有谢家这个后台在,他都不可敢真正把她怎么样。
谢婉被请进内阁时,一眼便撞见了南珏珏阴沉的脸。她心中划过几分醉酸涩,但仍旧保持着自己娇蛮的模样,平静的施了一礼道:“拜见圣上,原来圣上也在这里?”
南宫珏神色自若的问她,“你怎么来了。”
“婉儿自然是来向疏影姑娘请教舞技的呀!她跳的舞真的太美了,让婉儿一见倾心!”她一派天真且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白银发白衣的疏影,仿佛比见到圣上还要兴奋的多。
“一见倾心?”南宫珏回眸看了看谢婉,心想她是不是用错了词汇。
然而她根本没有理会南宫珏,而是上前一把抓住了疏影的手,“疏影姑娘,你可愿意教婉儿跳舞?”
“娘娘折煞妾身了……”疏影被这位贵妃娘娘弄得有些惊慌,“娘娘看得起妾身,若真想学,妾身自然是乐意教的。”
“那就说定了,你从今以后天天教我跳舞,可好?”谢婉意外的热情吓得疏影不知所措,“要不你干脆搬来凤仪阁与我同住吧,不仅方便学舞,也能多一个人陪我说说话,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