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婉儿那天找你，果然是让你替她瞧病的。”南宫珏说道。
“没错。”见对方已经猜了出来，她也不再隐瞒，“她以为没有身孕，是自己的身子出了毛病，在宫里这种地方竟然有这么天真纯良的姑娘，小人可还是头一次见。”
“她自小在谢国公的溺爱中长大，也是正常，像秦姑娘这样知人事的人自然不同。”他说。
“知人事怎么了。”她微勾唇角，微笑里有几分不屑，“小人可是大夫，不知人事还如何替人看病？”
“朕可没说你错了。”他眼中的阴郁淡了几分，笑意中却透着无奈，“婉儿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犹如亲生妹妹一般，正因她天性纯良，朕才不忍欺骗她。”
“那您还封她为妃？”无月十分不解，不以为然道：“封也就封了吧，还让人家姑娘守活寡……”
“你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听。”南宫珏脸色阴了几分，很不满她的话。
她这人当真是胆子比天还大，如比出言不逊，就不怕他真治她个什么罪？
“圣上要想听好听的话，随便换个人来为难不就好了，又何必找小人过来呢？”她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南宫珏说话的语气也越发放肆起来。
“说的也是。”南宫珏脸上阴郁之色褪了许多，“你如今是太后面前的座上宾，就算你对朕出言不逊，朕也不能真将你治了罪……”
“圣上明鉴，小人是万万不敢对您出言不逊的，最多就是说了两句实话，若有冒犯，还望您宽恕。”
她一本正经的退后两步，深知与自己无关的闲事最好要少管，便故作急切的模样说道：“方才小人已经替圣上诊过脉了，您的身体十分康健，并无不妥，您若没有其他吩咐，小人是否就可以先回去了？”
“你急什么。”南宫珏不悦的瞥了她一眼，“难道还怕朕会吃了你不成？”
“不敢。”她露出一丝苦笑，额头却已布上了一层细汗，“您吃人倒不可怕，但永寿宫的偏殿里生着火呢，小人出来得甚是匆忙，忘了一旁还搁着几包火药，倘若再不回去，只恐有爆炸的风险，小人心里实在是担心，这万一要是伤到太后娘娘可咋办？！”
“……”
南宫珏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她神态也难辨真假。
“圣上，小人能走了么？”她再次焦急的请示道。
南宫珏愠怒的看了她几眼，终究还是挥了挥手，没再与她说任何话。
无月领会了他的意思，二话没说便急着奔出了南华殿，侯在外面的太监宫女们被她吓了一跳，纷纷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言之薇进殿一看，却见南宫珏只身立于殿中，除了脸上神情并不好看以外，倒也并无任何异样。
她施礼询问道：“圣上，秦姑娘怎么了？”
他敛去眸中愠怒神情，并未回答言之薇的问题，反问她：“之薇，你觉得朕可不可怕？”
“这……之薇不敢说。”
“朕让你说。”
“有点儿。”她低声回答，却又马上补充道：“但圣上贵为天子，自有天威不可冒犯，自然有别于常人。”
“有别于常人么。”他望着殿门的方向，疲惫的情绪在蔓延，他喃喃低语道：“朕若有得选，倒情愿做个寻常人……”
“圣上说什么？”言之薇没能听清，出言问道。
“没什么。”他收回心神，又问她：“那依之薇所见，这秦无月突然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之薇也知之不详，”她如实回道：“不过下面的人来回报，说是这秦姑娘在江湖上得罪了什么人，叶微澜这才将她送进宫来避祸的，其余的也就不清楚了……”
“倒也是个惹事生非的性子。”他一想起她出言不逊的样子，既觉得不甘心又觉得有趣。毕竟敢和他那样说话的人，得罪了谁也不算奇怪。
“圣上……之薇有一事，想请圣上能够收回成命。”言之薇见他并未动怒，便说出了她一直都想说的话。
南宫珏将目光移向她秀丽的面庞上，“你是想说，你与谢渊的婚事？”
“是。”她俯首请命道：“之薇知道圣旨一下，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但之薇并无心嫁入侯府，侯爷的心思亦不在之薇身上，所以……”
“你既然知道圣旨不可收回，为何还要求朕收回成命？”
“之薇人微言轻，自知不该忤逆圣命，所以这桩婚事若可解除，之薇愿以己身担下所有罪责，还请圣上成全。”
“谢渊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担罪也要替他说话？”南宫珏眸光阴寒，一字一句皆能震慑人心。
“圣上明鉴，谢侯爷并未给过之薇任何好处。”她字字铿锵的说道：“之薇所求，无非但求一人心，既然侯爷的心思不在之薇身上，与其往后困顿一生，不如一人终老。”
“行了，朕今天乏了，你先出去。”南宫珏的脸色越发阴寒，直接下了驱逐令。
“是……”言之薇在原处愣怔了片刻，许多情绪被她藏在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默默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