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怕是這江左陣營中,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周都督了。”
蘇飛跟甘寧說這話的時候,赤壁大勢已去。兩人帶著幾乎完好無損的兵馬,並排走著。他們都穿著金色鎧甲,披著黑色戰袍;身後幾百人的,部眾大多是當年甘寧做水賊時結識的要好兄弟。此時的天已經大亮了,東風還沒有停下來,呼呼地從側麵吹過,把兩人黑色的戰袍和大紅色的盔纓吹得飄動起來。
甘寧默不作聲,神色平靜,劍眉星目裏透射出一股不常見的豪邁氣概,完全不像他出征前那樣大大咧咧放浪不羈的樣子。蘇飛側頭看了他一眼,但甘寧始終凝望著正前方,帶著血跡的雙手提刀執轡,腰間的銅鈴隨著馬蹄邁動而一路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受傷了嗎?”蘇飛望了望甘寧的右手——上麵的血跡已經被風吹幹了,但仍恐怖嚇人,斑斑點點,時不時會被手中的韁繩蹭掉一點兒。
“沒有,”甘寧把手伸到眼皮底下反正瞧了瞧,旋即露出一抹溫和如春風的淡淡笑容,“這都是曹兵的血。”
蘇飛回味起方才那平生罕見的一幕。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還真是難以想象,這個平日裏招搖顯擺令人無奈的水賊頭子,在真正領命出征,真正麵對曹軍的殘兵敗將時,能有多麽英勇多麽絕情。那句氣概逼人豪氣衝天的“我乃東吳甘興霸也”久久地縈繞在蘇飛耳邊,揮之不去。
那一瞬間,蘇飛幾乎愣住了。直到馬延的長矛向著他的眉心狠狠刺過來的時候,他還沒有回過神來。若不是甘寧動作快,一刀替他擋下了長矛,恐怕他早就葬身沙場了。而等他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馬延鮮血淋淋的腦袋,已經如同蔡中的頭顱一般,被甘寧拽著頭發提在手裏;被他蔑視的眼神,刺了個透心涼。
“我沒想到,你竟然能拿出你當年賊害臨江官員的膽量,去殺那兩個北軍將領。”蘇飛笑道,不知是讚許還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