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哥!金大哥!”
金龍盤腿坐在船頭上,因常年被江風吹打而青筋凸起的手不自覺地撚搓著編製纜繩的幹草。他微微揚起低垂的睫毛,透過碎而不亂的額發,斜斜望向岸邊——兩個身影,正你追我趕地,朝這邊飛來。
“金大哥,沙、沙沙姐她又趕我下水啦……”
麵前的少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縱橫的汗漬。此時正逢著盛夏時分,陽光烈得灼人。少年光著脊背,皮膚被火辣辣的陽光烤成淡淡的古銅色,金黃的頭發顏色更顯得刺目。
“她讓你下水你就下唄,”金龍好笑地看著少年,頭頂的皂紗帷帽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我們這裏可不需要旱鴨子。”
“叫你耍賴皮。輸了就是要下水。你不聽我的,大哥就不要你了,哼!”
少年身後站著一個女孩,約摸十六七歲的年紀,個頭高,頭發編成許多麻花辮兒,皮膚黝黑,眼睛水靈,一口牙出奇的白。
“就不。”
少年突然咧嘴一笑,忽然站直身子,兔子似的躥開了。
女孩兒也不再追趕,徑直走向岸邊的船。她在桅杆旁邊站住,順著桅杆仰望,許久許久。
“想什麽呢,阿莉?”金龍站起來舒展胳膊,“很久沒有去鬧點事情了,不是嗎?”
“不是,”女孩羞澀地笑起來,沾著泥土的手指攀上做桅杆的圓木,“每次站在這裏,我都會想起我和弟弟還在五溪蠻部落裏生活的那些日子。”
“不堪回首的經曆,多惱人,想它作甚,”金龍皺眉搖頭,解下腰間的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喏,你頭頂上那家夥,他早年不比你好打哪兒去。你該學學他,瞧這家夥活得多自在。”
說罷金龍用額頭指指桅杆頂端——方才那少年不知什麽時候爬到上麵去了,在那裏扮著鬼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