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情況怎麽樣?”周瑜凝望著甘寧不知何時添了一道傷痕的臉,方才濃重的喘息漸漸平和了些。甘寧故作迷茫地坐在周瑜床邊,身子離他的脖子很近,習慣性披散著的金黃色長發末梢垂到他脖子和下巴上,被風一吹,癢癢的。
甘寧誇張地抬起眼皮朝外看了看,然後一臉無辜地回頭,燦燦的笑臉塗上了一層陽光似的:“很安靜,就像在你的府邸裏一樣。”
“你就會說笑,什麽時候去過我的府邸。”周瑜略帶嘲諷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想要把在脖子上遊走的那綹金色頭發移開,不料忽然牽到胸前的傷口,頓時痛得他悶哼一聲,前額上剛被風吹幹的冷汗頓時又開始往外冒。
“你傷成這樣,還管這些作甚。”甘寧語氣裏竟帶著幾分嗔怪的意味,伸手用指尖擦去周瑜額角上的汗珠。指尖觸碰到他額頭的一瞬間,上麵滾燙的溫度令甘寧微微一哆嗦。
“你膽子倒不小——如果我記得請楚,程普他們來過幾次,但都被你拒之門外了不是?”周瑜動彈不得,隻好任由甘寧的手指在額頭上按一種奇怪的路線遊走。汗水被他一絲一絲抹去,平塗在前額,料峭的春風一吹,冰涼冰涼。
甘寧不加回避地默許了。俊朗的臉上孩子氣的燦爛笑容再他稍稍低頭的一個轉瞬消失不見,待他再抬起頭與周瑜四目相對時,粗獷卻不失精致的眉眼間流露出一種極其認真的特殊神色,說不清是關心、嗔怒還是掛念。
印象裏,自從六年前他登上水賊船與甘寧秉燭夜談的的那個夜晚往後,周瑜還從未認真端詳過甘寧的麵容、衣著以及關於他的方方麵麵。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當年那個喜歡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喜歡把所有人都大大咧咧地稱呼為兄弟、喜歡大冷天裏光著膀子哪怕上身已經凍得失去感覺的甘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麵前這個時而犯傻時而認真,但所有的情緒都張弛有度的金發將軍。而那經常披散著、隻有作戰時才隨隨便便綰起的金色長發,此時竟像深不見底的時空隧道一般,在周瑜閑暇的時候,能帶著他重溫過去那個昂揚恣肆的臨江水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