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什麽時辰?”
“約摸是四更。”
四更。
又是四更。
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甘寧不自覺地向後倒退了兩步,俊朗剛毅的臉上神情由平淡漸漸變得呆滯起來。他下意識地按了按腰間的“擊水”佩劍,嘴角倏忽向上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怎麽了?”呂蒙斜眼瞥見他不同尋常的神色,奇怪道。
甘寧不回答,嘴角揚起的弧度卻不知不覺地比方才更大了。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目光明顯心不在焉,遼遠深邃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一些模糊的往事:“我曾經在四更天裏做過很多出乎預料的事情,不知……”
“巧合罷了,”呂蒙聲音故意高過他,走過來不輕不重地在他腦後的頭盔上拍了一巴掌,“你今天怎麽神神道道的,”旋即又“撲哧”一聲笑了,濃密剛硬的眉毛下一雙豹眼眼角彎起一個溫和的弧度,“你若覺得奇怪,找伯言給你卜一卦便是。”
甘寧也被他逗樂了,不客氣地回敬他一拳頭:“大叔你沒事兒找樂子。”
然後就看見呂蒙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神裏忽然多了一份嗔怒的神色,因雙臂下垂而藏在袖筒裏的雙手一寸一寸地攥緊拳頭。
“子明!我說的是子明!”甘寧連忙誇張地陪起笑臉,賊兮兮地連賠了幾個不是之後,一溜煙沒影了。
“臭小子,”呂蒙無可奈何地望著甘寧漸漸遠去的身影,學著他的樣子兩臂環抱在胸前,末了又誇張地一跺腳,“狗改不了吃屎。”
或許是天空中的雲朵太厚,這晚的月像是躲迷藏似的,時隱時現。此時的月已經是成了完美的圓盤,如飛天明鏡一般,清幽地危懸在半空。如果不是全副武裝、繃緊著神經隨時準備突襲,甘寧怕又要像他以往那般模樣,光著膀子對月獨酌了。不動聲色地潛伏在營寨一角的時候,他偶爾會往天上望一望,再迷迷糊糊獨自思索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