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甘寧徹夜未眠。
他躺在**,一動不動,盯著窗外一角的天空,看月的影子從前麵漸漸爬到後麵,心裏五味陳雜。說實話,這三年來他還沒有找到個安閑時候獨自一人靜靜望月呢。這些日子裏雖然沒發生過何大的戰事,但心之所向早已不在這些悠閑事情了。
換句話說,自己也早已在不經意間,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
約摸到了破曉時分,甘寧忽然聽到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混著五更的鼓響,攜風而來。他認得是呂蒙,也就不見外,仍舊懶懶散散地保持一個姿勢躺著,任微風將他的金色頭發,絲縷卷進頸間。
這時候的江岸顯然要涼快許多。陣陣涼意撲打在眉間和胸前,別樣的舒適。偶爾聽見幾聲江鳥的鳴叫——大抵是早出覓食的水鳥,偶爾飛過夜空,在月光裏劃出一道流星般的炫影。
“興霸,”呂蒙剛想喚醒甘寧,卻見他睜著眼睛根本沒有入睡,不禁心頭一緊,聲音也明顯囁嚅起來,“莫非,昨晚公績……”
驀地想到既然甘寧還健在,估計也不曾發生何大的事情。
他在甘寧床邊坐下,隨手將落到地上的被角拾起來,穩妥妥搭在床尾。
“無妨,”甘寧笑道,很自然地將兩隻手交叉枕在腦袋底下,“公績的事,大叔不必再操心了。”
“那可不,”呂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還能回回都像昨晚宴會上似的,拚個你死我活呢?”
甘寧又笑了。雖早已年過而立,笑起來卻還帶著幾分青稚的孩子氣,靠窗側的虎牙泊在破曉的晨暉裏,銀亮亮的。
“今晨起兵攻打合淝?”
“主公下令了,我此番是特來通知營中諸將的,”呂蒙點點頭,神色忽然嚴肅起來,“造飯飲食完畢後,你我打前隊,主公和淩將軍居中,直取合淝。”
甘寧一聽到“前隊”二字,不禁苦笑一聲,旋即伸手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