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麽?”
甘寧猛然向後一個趔趄,身子晃悠了兩下差點兒跌倒。
“說實話,我不該縱容子明一意孤行地去取荊州,”陸遜下馬,低著頭喃喃道,耳邊有些淩亂的碎發垂下來,被晚風掃過眼角,卻驀地沾在那裏,“更不該一時間昏了頭腦,慫恿他去拿關羽的人頭。”
他忽然劇烈地抽噎起來,撐著白衣的肩膀一聳一聳,奪眶而出的淚水有幾滴倒映著深夜都督府燈火,撲簌簌滾落泥土。
“伯言……”甘寧怔怔喚了一聲他的表字,想要上前去安慰,卻恍然間又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得原地幹站著,不知不覺自己的眼眶也濕潤了,眼前的燈光被淚水模糊成斑斑點點的光影。
“我沒用,真的,”卻聽見陸遜帶著哭腔抽噎著說道,一隻手攥緊拳頭,手指關節處的青筋一根根顯露出來,“我眼睜睜地看著周都督因為沒拿下荊州城而耗得油盡燈枯,卻無動於衷;現在又看著子明他因為拿下了荊州城而被主公賜以鴆酒,卻愛莫能助……興霸,你說為什麽,這是為什麽,為什麽無論我怎麽做,我都是錯的?!”
他雙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旋即隨著一聲“錚”的清響,他忽然狠命拔出自己腰間佩劍,雙手握緊劍柄,就照著自己的脖頸劃過去。
“伯言!你給我住手!”甘寧見狀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情急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單膝跪下,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劍刃。指關節一熱,甘寧輕輕一哼,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有殷紅的血順著皮膚和劍刃接觸的縫隙緩緩淌下來,在甘寧衣袖間融成一片。
陸遜的動作僵住了,兩人一動不動。甘寧開始隱隱覺得左手開始隱隱作痛,隨後痛感越來越強烈,火燒火燎的感覺好像有人將一塊燒紅的烙鐵硬生生貼在他手心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