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緩緩閉上眼睛,遠處的嘈雜聲在他耳邊氤氳成一片,再也辨不真切;額頭上漸漸淌出的熱流劃過臉頰,被夏日夾雜著蟬鳴聲的長風一吹,微微發涼。
手裏還握著那一紙書信,上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沾上了斑斑血跡。背後菩提樹的影子覆蓋了他的身軀,鴉鳴聲此起彼伏。
“沙摩柯……”
聽見他用沙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喃喃。
歲月傳信人,我做得,不夠格啊。
有細碎的光斑透過菩提葉的縫隙散落在他臉上,鮮紅的顏色被映照得熠熠發亮。
遠處依舊是馬蹄揚塵、長風變色,但聲音早已被長風稀釋。周圍出了奇的寂靜,寂靜到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陡然見,聽見一聲蒼鷹淒厲的長鳴。
沙摩柯……
自從我還是個孩子開始……
你姐姐她……
已經……找了你……
三十多年了……
甘寧默默叨念著,握緊書信的手指漸漸沒了力氣,那微微泛黃的信紙倏忽從他指間滑落而下,被長風吹到一旁,掛在一簇野草上,一角迎風飄飛。
驀地便是一片深不可測漆黑。
……
周身被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凍得有些發涼,金黃色的及腰長發披散在肩頭,被風吹得絲縷飛揚。
甘寧揉了揉眼睛,起身摸索著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忽然隱約看見一個人影。他放緩了步子,神經繃緊。
近了卻發現原來是自己熟識的人。
金大哥,這是什麽鬼地方,黑咕隆咚的,地上全是水,踩一腳濺一褲子?
忘川河?
忘川河是什麽意思?
哦,是這樣啊。那金大哥你的意思是,我會在這一路上遇見我所有熟識的人嗎?是不是走到了盡頭,渡到了對岸,我就可以走出去,重新到達外麵的世界了?
真的?那太好了。
金大哥,你聽我講。自打那回我聽說了你的故事之後,我就決定日後去這個亂世闖**一番,親自把你當初的夢想完成。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可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我做到了,而且肯定超出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