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壳乃是白的，若不剥开，谁又知道里面瓤儿是红的？”
“你再看看，这饭桌上，鸡鸭鱼肉这般多，可我偏爱吃花生米。”
说到此处，胡大河看向彩霞：“彩霞，你之前就花生米，问过我什么话来着？”
彩霞微微一笑，随口说：“我说老爷放着肉不吃，偏爱吃这玩意儿，着实让人费解。”
胡大河继续问：“那你为何发出这样的问题？”
彩霞直言道：“不般配呗，以老爷您的身份，喝酒时莫说吃牛肉羊肉了，便时海参鲍鱼也应当。”
胡大河嘿嘿一笑。
对胡小宝说：“小宝儿，所以说你爹我吃花生，只是喜欢花生的长得漂亮，我知道花生壳剥掉，里面是红的，细细咀嚼，还滋滋冒油，香！”
“但问题是，你得我身边的人都喜欢，这便不容易了。”
胡小宝那里不知，老爹这般说，只是侧面告诉他，自己除非中举，才能和李灵走到一起。
若不然，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可能喜结连理？
便是李灵心甘情愿，但李灵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否会愿意结成这门亲事？愿意让李灵嫁给一个商人？
显然。
这种事情，不是李灵所能决定的。
老爹，还真在为他的事情而担忧。
胡小宝起身给胡大河倒了一杯酒，待酒斟满，他放下酒壶之后，便对其笑道：“爹，放心吧，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这酒杯中的酒水，满了，便也就成了。”
胡大河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点头笑道：“好，有你这话，你爹我也就不为这件事情替你操心了。”
胡小宝拍了拍胡大河的后背，微笑着说：“本该这样。”
父子两人，感情之深，让在场几个姑娘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酒过三巡。
彩霞聪明，想起上次胡小宝提出减租的事情来，她便当着胡大河的面，低声问：“老爷，麦子如今大部分已经收回家了。”
“今年收租子，您打算亲自去还是？”
胡大河想都没想，摆手说：“不了，让小宝儿带人去。”
“我老了，他也该下去熟悉熟悉流程了。”
胡小宝咧嘴笑道：“爹，让我收租子可以，但我想，今年的租子，我们能不能减一减？”
胡大河和彩霞起先想的一样，随口问：“减一减？说说，你打算免掉那个村子的租子？”
胡小宝微笑着说：“我想，若可以的话，整体每亩地收二钱银子的租子。”
话音刚落。
胡大河忽然皱眉，一脸震惊之色，继而丢下筷子，额头上布满了黑线，转身朝门外走去。
彩霞见了，便起身连忙追出去，“老爷，少爷只是开玩笑的，饭都还没吃完，您出去做什么？”
已经来到门口的胡大河大声骂道：“还吃个屁？真以为自己赚了三瓜两枣，就了不得了？”
“哼，别忘了，我老胡家，那可是从十亩地起家的，好几代人的心血，我不想糟蹋到他手里！”
胡大河和佃户打了一辈子交到。
他不是不知道降租意味着什么。
上次。
他便是糊涂，动了菩萨心肠，将六钱银子降成了四钱，为此，闹出了十几条人命不说，他们胡家，还差点被汝阳达官贵人们给排挤死。
好在衙门及时出手，中间调和，算是度过了那次的危机。
这次若胡小宝再降两钱银子。
到那时，会惹出多大乱子来，他不敢想！
搞不好。
连他结发妻子，胡小宝生母淑芳的坟茔都能给刨了。
商人。
打价格战可以，但不能太过分。
更何况，他这还不算是价格战。
除过对佃户们有好处外，对其他任何人，都是没好处的。
甚至于就连官府，到时候都觉得他这是在扰乱民心。
杏儿听了，便连忙将胡小宝拽起来，示意让其出门劝说。
胡小宝叹了口气，刚起身，柳湘君也在胡小宝跟前低声劝道：“少爷，您便给老爷认个错，这件事情，没您想的这么简单。”
小雨这时也瞪大了眼，连忙问：“少爷，您刚才说什么？每亩地只收两钱租子？”
胡小宝回头朝门外看去。
此时胡大河已被彩霞拉走。
本想出去劝说。
但想到有彩霞在，他为了不挨骂，只能暂时选择忍让。
重新坐在椅子上后，胡小宝对杏儿和柳湘君示意，“继续吃。”
杏儿和柳湘君自然没了吃饭的心思。
坐在胡小宝跟前，不知所措。
胡小宝将目光落在小雨身上，低声说：“怎么了？给佃户们降租子，有何不可？”
小雨弯眉略皱，低声说：“少爷心善，我也看出来了。”
“但我想问少爷，官府的税收是几钱银子？”
胡小宝随口说：“五钱银子。”
小雨又问：“那你可知道，为何要收五钱？”
胡小宝有些不悦的说：“不收五钱，难道还收一两银子不成？”
小雨嘴角露出些许微笑。
看似平心静气的解释说：“少爷，这天底下的一切，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出现，便都是有原因的。”
“尤其是国家的律法，那更是无数人研究之后，方才得出来得。”
“官府每亩地收费五钱银子，那是因为他们早就算过，一亩地，平均可得一两五钱银子。”
“而大部分田地都在士绅手中，士绅们收得租子，基本在六钱银子左右。”
“以六钱银子来算，加上官府得五钱，每亩地，佃户便能落下四钱银子。”
“乡下佃户，租种的土地，大抵都在十亩之间。”
“那么每年，便可有四十两左右的收入，抛去各项开支，以及官府的其他税收，一年也就能落下二十两左右的银钱。”
“二十两的银子，正好可以维持一个家庭一年的正常开销。”
“想富，自然富不起来，饿死自然也是饿不死的。”
胡小宝听到这些，他的思绪已经朝着更深层面飞去。
小雨便继续说：“少爷，您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您应该知道，饱暖思**欲吧？”
“人若是饿着肚子，他便每日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其中。”
“可人一旦有了余财，那么他想要的，便更多了。”
“您想想，您降低了二钱银子，到时候百姓手中，会多出来多少银子？”
“银子多了，谁又能保证，这些佃户还会踏踏实实守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