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吃人？”仇正义用颤抖的声音说，“那你还把她打死了。这是，赤手空拳打死的？”
“是啊。用刀血弄脏了皮毛就不值钱了！”女侠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
“咳，说得有道理。对了，女侠，你高姓大名？我叫仇正义。”仇正义心想大姐，这是只老虎啊，你说打就打死了？牛！
“我娘家姓陈，你叫我陈娘子就行。”陈娘子看仇正义围着老虎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管他，自己去了屋里拿来两把椅子，又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屋檐下。
“客人见谅。本来是该请你进屋里。但是我们家只有我们婆媳二人，让你进去瓜田李下的也说不清楚。就委屈客人在廊下一坐。”她说完，又走到仇正义面前一把将死老虎扛起来，走到了厢房的厨房。
二狗从刚刚被拖出来以后一直躺在地上装死，丝毫没有在仇正义面前那副高傲的样子。好不容易等到陈娘子扛着老虎走了，它才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惦着蹄子走过来，叼着仇正义的衣角就往外扽。
“你别拉我。我不走。我还有事没说呢！”仇正义看着都要开口说话的二狗，嘴里说着自己调解婆媳矛盾的正事还没干呢，但是心里想的却是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老虎肉呢！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们做不做这道菜。这么想着，他一路跟在陈娘子屁股后面就进了厨房。果然看她要收拾老虎，吃老虎肉有望的仇正义立刻撸起袖子要帮忙。
“不用不用，不用客人动手。”老嬷嬷和陈娘子一看别说没有男人下厨的事，再怎么说他也是客人，都一齐往外推仇正义。
“没事，我也不能干坐着等吃啊。我来帮忙。”仇正义在饭店干过，知道处理这些野味需要热水，坚持坐在灶台前帮他们烧火。
陈娘子推拒不过，也随他去了。她自和那老嬷嬷全力收拾老虎。
只见她手拿尖刀，手法娴熟地从肚子下手，先开始剥虎皮。那老嬷嬷则在旁边一路小心地帮忙拎着虎皮，生怕剥的过程中粘到脏东西折了价格。
待陈娘子利索地弄完，老嬷嬷将没有粘到一丝脏东西的将虎皮拿到院子里摊开放着，估计是后续还会处理一下。
这边陈娘子顾不得虎皮，又麻利地从老虎已经被开膛了肚子里掏出内脏放在一个大盘里。又迅速地把虎骨和肉分开在两盆放好。
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除了偶尔需要老嬷嬷帮着接东西，其他都是她自己独立完成，一看平时这活就没少干。
“客人，今晚咱们炖虎肉吃。虎皮和虎骨卖钱，虎肉倒是可以自己享受一番。”忙了半天的陈娘子终于停下了手，和仇正义交代了一声。
“陈娘子，这也是你辛苦打来的。吃的我照价付钱。”仇正义虽然抠门，但是更理解穷人的艰辛，不愿意平白地占人便宜。
“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来我们就不吃了吗？不差你这一双筷子。”陈娘子大气地说。
“陈娘子，我觉得大多数男人都比不上你。”仇正义一边烧火一边欣赏了老虎版的庖丁解牛，激动得就差给她鼓掌了。
“男人不在家，这个家就靠我打猎卖货。这些活是个人就会。你看这些不嫌弃我粗俗，不觉害怕？”陈娘子看仇正义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觉得这人倒是与寻常男人不同。
“我害怕什么。我觉得你很厉害很好。在这深山之中，你能养活自己，养活婆婆，还过得这么好，很厉害。”仇正义倒是没有那些迂腐的想法，从小跟着姥姥，他别比别人更知道生活的艰辛。
陈娘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转身去准备晚上要吃的其他菜。那老嬷嬷负责淘米做饭，陈娘子备好了菜，就着仇正义烧的火炒起了菜。
因为三个人通力合作，一会的功夫饭菜就做好了。仇正义端着饭，陈娘子端着热腾腾的肉和腊鸡等东西一齐放到了廊下的桌子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深夜。仇正义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刚想招呼陈娘子婆媳二人吃饭，就看陈娘子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哎，陈？”仇正义不明就里地看着院门，过了一会陈娘子抱着一捆草料回来了。
“吃吧。”她把草料喂给二狗，转头看着仇正义说：“我家没养牲畜，这是从邻居家借的。”
“哦，多少钱？我给你。”仇正义想总不能让人把钱留给他们。
“什么钱不钱的。我们在这山里就是图个守望相助。不必再提钱。吃饭吧。”陈娘子一摆手，坐在桌边，冲着厨房叫正在洗刷的老嬷嬷吃饭。
仇正义等老嬷嬷也坐好，三人才开始吃着这顿晚饭。
“客人，可以喝酒？”陈娘子问。
“哦，能喝一点。”仇正义是山东人，喝酒那可是刻在血液里的技能。
“那我陪客人喝点吧。”陈娘子让老嬷嬷去拿了酒，和仇正义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老嬷嬷不喝酒，自己吃完了又去厨房拾掇去了。留下仇正义和陈娘子还在桌上。
也是酒壮怂人胆，他想起刚才的事情，“陈娘子，你这样英雄的一个人，怎么对自己婆婆不好啊？”
陈娘子一听，黝黑的脸上顿时现出愤怒之色，“我婆婆又跟您说我坏话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看老嬷嬷对你好像很怕的样子。你没回来之前我们聊得挺好的，你这一回来，老嬷嬷一言不发。像是生怕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的样子。我看这山里住家不多看，你丈夫又不在家，你们本该相依为命，我看你人很好，和婆婆怎么就是相处不来呢？”仇正义拿出当年跟着师父学的调解技巧来，委婉地劝说陈娘子。
“唉。每次有客人或者亲戚来，婆婆就说我欺负她。”陈娘子喝了酒，有几分醉意。“我婆婆可不是你眼前看的这个样子。丈夫之前娶过一房妻子，那倒是温柔可人，可是婆婆看不顺眼，恶意搓磨人家。最后好不容易怀孕了，婆婆让人去河边浣洗，那女子掉到河里一尸两命。”
“啊？”仇正义想起老嬷嬷那刚见面的时候委屈的脸，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也是个恶婆婆。
“你看我这副样子，一把年纪也没人要，后来就嫁到这家。”陈娘子话里透着浓浓的自嘲，“这婆婆还想搓磨我。被我收拾了几次才老实。丈夫不喜我粗俗，一年到头也不回家。你是第一个真的觉得我厉害我好的人。”
“原来是这样。”仇正义想起自己那短暂的民警生涯，也知道这世界上就是人喜被人欺的，有很多人就是人前人后两副样子。
“你受委屈了。其实，如果没有欣赏你的人，何必委屈自己。你肯定也对丈夫没什么感情。”仇正义也喝得有点多，把陈娘子当成了自己姐妹，还劝了起来。
“我娘说不嫁人，死后没地方埋。”陈娘子生来力大无穷，若是男子定能建功立业，想想自己现在的日子，不无遗憾地说：“别人也可惜我投了女胎，唉，都是命！”
“咋了，死了以后没地方埋怎么了。我要死了就扔街上，反正又不是我害怕！”仇正义想起这些谬论就生气。
“哈哈。说得好！”陈娘子感觉自己终于遇到了知己，“对了，你去衢州干吗？”
“我干了一件错事，我去补救一下。救一个，不是，是两个可怜的女人。”仇正义彻底喝多了。
“那是你的姐妹？”陈娘子问。
“不是。一个萍水相逢，一个素未谋面。但是，我不忍心她们受苦。”仇正义大着舌头说。
“仗义！能为不相干的人出头。是条汉子！如果遇到困难就来找我。别的本事没有，力气有的是！”陈娘子拍着胸脯说。
仇正义看她自己饿着还去给二狗借草料，就知道陈娘子是个外刚内柔的人。他拍着陈娘子的肩膀说：“老陈，你真的，值得过更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