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中书省丞相,李善长的心思不可谓不深,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朱元璋委以重任。
他的一番言论,令朝堂之上的众人纷纷侧目。
此番言论,许轼听了没有波澜,反而有点想笑。
李善长此人,聪明是聪明,可惜有时候有点太过聪明,他以为这一步棋,朱元璋会看不出?
许轼微微欠身,“陛下!李丞相所言极是,李达的确没资格待在国子学。”
“常言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我看,李达李公子就属于前一种。”
我擦?
我草!
我靠!?
众人懵逼了。
这许轼,这么敢说么?
一个七品县令,竟然如此以下犯上?
你这么勇,不要命了?
不出许轼所料,李善长听到这话,再笨也知道话里的意思,肺都快气炸了,却碍于在朝堂之上,无法表达。
“陛下!臣奏请将许轼革除县令一职!”
“陛下!此子竟敢顶撞李丞相,其罪当诛!”
…………
一时间,有七八个文臣跨步而出,上奏朱元璋,要革了许轼的县令。
李善长位列文官之首,门生众多,又是开国功臣,附庸在他手下的人,不可谓不多。
朱元璋看着眼前这群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国子学乃是文人求学之所,辩论比试,在所难免,无需放在心上,诸位还是把心思用在正途上。”
“许轼!”朱元璋一声呵斥,把许轼飘在外面的思绪拉了回来。
“臣在!”许轼连忙弯腰应答。
“李善长乃是丞相,你一小小县令,不应不敬,罚你一年俸禄。”
“退朝。”
说完,朱元璋径直离开了大殿,留下了一脸懵逼的众人。
这就没了?
罚了一年俸禄就没了?
陛下这偏心的程度也太显而易见了吧?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许轼,想知道这个被陛下单独征召的小县令到底有何等才能,竟让陛下这么照顾。
却没成想,许轼已经一溜烟跑到了大殿外,很快就看不到身影了。
“丞相!这个许轼简直是太放肆了!在下明天就写折子!”
“是啊,这许轼真不是个东西!谁不知道您的儿子才高八斗,文采横溢,竟然被许轼这样污蔑!”
“丞相别急,我已经打听到了许轼的住宅,不如今晚……”
“放肆!”
李善长脸色铁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尴尬的,一声呵斥让众人吓的不轻,纷纷闭上了嘴。
“许轼再怎么说,那也是官场之人,怎可牵扯家人?”
李善长撂下这一句话,甩了甩袖子走出大殿。
众人面面相觑,思考片刻,便走出大殿。
李府。
脸色阴沉的李善长坐在红木椅子上,李达满脸气愤的坐在下位。
“爹!那个许轼当真是欺人太甚,不就是一首诗么,竟然这么嚣张!”
“住嘴!”
李善长一声怒斥,打断儿子的话。
“你若是有本事,还会被一个小小的县令羞辱?”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多亲近宋濂,多亲近宋濂!”
“那是太子的老师,以后跟上了,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可你呢?耽于玩乐,游手好闲,在国子学到底学了多少东西,你心里没数?若非如此,怎么会有今日局面?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瞧见自己老爹真的怒了,李达连忙闭嘴,心里却是更加嫉恨许轼。
李善长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现在看来,许轼也只是呈口舌之利罢了,对他构不成什么影响。
“安心读书,若是想找回面子,那就事先做好计划。”丢下这一句话,李善长拂袖而去。
一连过了数日。
许轼每日便是上朝,日子过得极其无聊,越发的想念桂阳县。
“不能嗨歌,不能跳舞,也没有好看的邻家小姐姐,这班上的,贼没意思啊。”许轼摇头叹气。
这一日刚下朝,许轼正在赶路,忽感路面震动,一阵马儿嘶鸣之声传出,旋即,一支十人的部队从街上走出。
为首的将领坐在马上,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神色倨傲,看都不看周围的众人,只是骑着马朝前走。
“让开让开!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许轼闻言,心中一动。
这神色,这气派,该不会是蓝玉吧?
想了片刻,许轼点了点头。
洪武七年,蓝玉的确是外出打仗了,而且是打了胜仗。
他亲自带兵,直接打到了兴和,把元国公贴里密赤给抓了回来,还有他的五六十个下属。
元朝的一个国公,怪不得这么神气,许轼微微一笑。
此刻距离蓝玉事发还早,他仍然是那个大将军,而且作为先锋,屡战屡胜用在他身上并不为过。
国子学。
许轼坐在座位之上,耐心听宋濂讲课,神色之中毫无异样,一丝不苟。
李达专门挑了一个许轼后面的座位,看着他的背影早已无心听课,一心想找个机会扳回一局。
“好,今日就讲到这里,下课吧。”宋濂放下课本,旋即道:“许轼,你留下来。”
闻言,许轼连忙点头。
听宋濂找许轼,众人连回家吃饭的念头都没了,纷纷留下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濂在许轼面前摊开一张白纸,上面写的,正是许轼之前做的那首《石灰吟》。
“此诗,是你所做?”
“是的,宋师。”许轼面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
当然是我做的,毕竟于少保现在还在虚无之中呢。
“不错,不错!能做出此等诗,非心力坚定之人不可。”宋濂满意的点头,“许轼,你在国子学听课已有月余,可有感悟?”
“感悟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对于宋师来说,那就不值一提了。”
“哦?说说看,你有什么感悟。”
感悟,你感悟个屁啊!李达面带不屑。
宋濂讲的课,每次都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要么就是《大学》《中庸》之类,无聊至极。
许轼刚想应付几句找个借口溜走,余光却撇到了两道身影,顿时身子板立正,咳嗽一声道:“承蒙陛下不弃,令下管入了国子学,虽学习月余,感悟颇深。”
“略有所感,请宋师指教。”许轼欠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