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羡慕他,他活得是那么自在,从来没有人能欺负他,从来没有人敢惹他,他叫陈霄枫,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时不时就会旷课,可从没有老师会多说他一句,他似乎被老师们无视了,可我知道,正因为他的存在太耀眼,老师才不敢直视他。}
——张翰文日记
一个月之后。
北京第七十二中学,高中部的课堂上,老师正在点名,当他念到“陈霄枫”这个名字时,没有人应答,老师抱怨地问:“陈霄枫今儿又不在么?”
整个班级上一片寂静,没人应声。
老师看向坐在前排的张翰文问:“翰文,我记得你住的离陈霄枫家挺近的,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张翰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冰冷,盯着老师回答道:“老师你知道前些日子,他被人堵在学校后面那条胡同里吗?”
老师皱着眉头问:“你看见了?他被人打了?”
“很多人都看见了。”
这时老师望向班里其他学生,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也不敢和老师对视。
老师又瞥向张翰文,“你看大家都没吭声,你可别瞎说。”
张翰文突然露出一瞥诡异的笑容说:“他们不吭声难道就代表没看见吗?”
老师皱起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张翰文冷冷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逻辑关系。”
老师有些生气地说:“瀚文,你可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好,就能这样。”
张翰文盯着老师,“请问我怎么了?”
被这样一问,老师犹豫了一下,眼珠转了一圈说:“你的态度!对师长的态度。”
张翰文恶狠狠地一字一句说:“我为我的态度道歉,但我希望您能明白,不吭声不代表他们没看见。”
张翰文一直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学习成绩也没落下过,老师不敢对他怎么样,便点点头不再看他,冲全班同学说:“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课间,张翰文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一个女生凑过来问:“你怎么了?我以为你要和那个秃子干起来了。”
张翰文问:“秃子?”
女生叫吕莹莹,“你怎么了?就是刚数学老师王胜善啊,我们不一直这么叫他么?”
张翰文低下头说:“哦,我没事。”
“你最近怪怪的,陈霄枫可是附近很有名的问题学生,我觉得有时老师都不敢管他,你怎么还为他打抱不平起来了?”
张翰文又扭头看向窗外说:“我很欣赏他。”
吕莹莹耸耸肩,拿起张翰文桌上的笔摆弄了一下说:“我之前曾经瞥见过陈霄枫打架,他可厉害着呢!一个人可以打好几个。”
张翰文问:“他这么厉害?”
吕莹莹想了想说:“我也只是听说,据说警局有人罩着他,还教他拳脚功夫。”
“他打架不会受到学校处分吗?”
吕莹莹盯着张翰文,“你到底怎么了?我们是一个班的,他受没受过处分大家都清楚啊。”
张翰文说:“我今天有点晕,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怎么?过敏性鼻炎又犯了?喘不过气吗?”
张翰文摇摇头,“没犯,只是最近有点烦心事。”
“跟我说说?”
“算了吧。”
吕莹莹有些生气,将圆珠笔扔在张翰文的桌子上,“我觉得你最近疏远我了。”
张翰文笑了笑,看向吕莹莹,站起身用手按着她的头轻声道:“说什么傻话呢?”
看到这样亲昵的动作,班里其同学都发出了惊呼,还有好几个人起哄起来。
吕莹莹赶紧拨开张翰文的手,红着脸说:“这可是班里!”
张翰文神情中露出一种超越年纪的成熟,似乎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笑道:“让他们笑去呗。”
接着上课铃声响起,吕莹莹赶紧胡噜了一下头发回到了座位上。
张翰文则又坐下,眼睛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般地发呆。
下午,放学了。
现在是秋季,天黑的也早了,张翰文今天到家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些。
推开门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里屋传来,只见张翰文的父亲张铁升来到门厅,盯着张翰文质问道:“你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只不过买了个吃的。”
“吃的?你知道你妈已经做好饭菜等你半天了吗?”
“知道。”说着张翰文从父亲面前路过,来到客厅冲饭桌旁的母亲胡忆珍说:“对不起,妈,那我回房间了。”
张铁升显然对儿子颇有不满,但因为不久之前张翰文自杀了一回,张铁升心有顾及,摸了下自己的脑袋没有多说。
目送儿子进屋还关上了门,张铁升坐下。
胡忆珍低声说:“瀚文最近心事重重的。”
“应该没事吧,我看学习成绩也没落下啊。”
“我觉得一定是跟情感有关,包括上次的事。”
“高中生而已,还什么情感……”说着张铁升给自己倒了杯啤酒,独自喝起来。
“你当初怎么把我肚子弄大的,你都不记得了么?”
“是是是,你说的对。”
胡忆珍又问:“你就没感觉瀚文最近怪怪的吗?”
就在两人说时,胡忆珍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打开来瞅了一眼,是家长群里的班主任发了张图片。
胡忆珍当即从椅子上蹦起来,走过去用力地拍响张翰文的房门,“翰文,开门!”
张翰文拉开门,胡忆珍举着手机劈头盖脸地问:“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张翰文瞥了眼手机屏幕,虽然母亲拿手机的手一直在晃,但张翰文还是看到了上面的图片,是自己摸着吕莹莹脑袋时的照片,看来是班里有好事的人拍了照,还上传到了家长群里。
张翰文冷冷地问:“是谁上传的这张照片?”
张铁升生气地说:“你别管谁传的,你妈问你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孩是谁?”
张翰文的语气愈发低沉,恶狠狠地说:“我再问一遍,是谁上传的照片?”
胡忆珍的声调也逐渐升高,回答道:“你不用管是谁,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张铁升附和说:“现在全班的家长都知道了!你让我们俩的面子往哪摆!居然在教室里和女生这样!怎么?要造反啊?”
可张翰文没有回答,突然之间一把抢过了母亲手里的手机。
“反了你!”张铁升见状当即就要去抢!
可张翰文不知怎么的一个扭身,便躲过了张铁升,走到一旁用密码打开母亲的手机,接着翻看了一下家长群。
胡忆珍吃惊地看着,急忙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
张翰文看到是班主任上传的这张照片,便将手机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回头看着气冲冲朝自己走来的父亲,冷冷道:“我没有关系,但将照片上传到家长群里,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做法会伤害到那个女孩吗?”
张铁升根本不管那么多,指着张翰文说:“你他妈小子长能耐了啊,教育起我们了。”
听到张铁升这么说,张翰文叹了口气,说了一句绝对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说的话,“对于权力的支配欲望已经湮灭了你们的理智与情感吗?”
张铁升略有点懵地问:“你说什么?!”
知道张铁升根本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张翰文露出一瞥略带邪气的笑容,“连我说什么都听不懂么?那我问你们,你们真的希望保全自己的面子吗?”
儿子的神情与话语都不太对劲,张铁升和胡忆珍一时间都没敢继续说话。
张翰文又拿起了母亲的手机,举着说:“如果你们想保全面子,就将这番对话截图,打上马赛克然后上传到各种论坛上,看看这个社会会因为这样一张照片批判我们两个孩子,还是那个秃头班主任。”
张铁升根本听不懂张翰文在说什么,突然跑去厨房,拿了根擀面杖,指着张翰文说:“你想怎么着啊?还敢弄老师了?”
张翰文笑了笑,举着母亲的手机说:“我希望你们能听我一回。”
胡忆珍总觉得张翰文十分反常,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翰文回应道:“这你们不用知道。”
张铁升挥舞着擀面棍继续说:“小兔崽子把手机给我放下!”
看丈夫越来越激动,胡忆珍赶紧拉住张铁升,冲翰文说:“我相信你,你进屋吧。”
张翰文听从了母亲的话,回身进屋,锁上了门。
张铁升则厉声道:“你太惯着他不行!”
胡忆珍用力拉着张铁升说:“不要,不要,不要刺激翰文!他才刚刚恢复!”
听了胡忆珍这话,张铁升才慢慢放下擀面杖,叹了口气,“哎……”
胡忆珍继续说:“没事,实在不行我们给翰文再请两天假,明天就别去学校了,避避风头,就说旧病复发。”
凌晨时分,“嗙!嗙!嗙!”
张翰文家的门被狠狠地拍响。
胡忆珍因为声音而坐起身,摇晃了一下身旁依旧熟睡的张铁升问:“起来!你听好像有人在敲门!”
张铁升睡得迷迷糊糊,不愿起来,回应道:“你一定听错了吧,现在天还没亮呢,哪来人会敲咱家门啊。”
胡忆珍一把将张铁升身上的被子撩开,呵斥道:“真的,你听啊。”
已经秋天了,夜里还是很冷的,张铁升冻得赶紧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听,“还真有人在敲门,谁啊?”
胡忆珍怼了一下张铁升说:“去看看。”
张铁升披上衣服,哆哆嗦嗦地出了卧室,来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只见站在门前的人居然是张翰文他们班的班主任王胜善!
张铁升瞬间觉得麻烦大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嗙!嗙!”王胜善一边拍门一边喊道:“是张翰文同学家吗?张翰文同学的父母在吗?!”
胡忆珍凑过来低声问:“到底谁啊?”
张铁升慌张地说:“这回麻烦大了,是张翰文他班主任,我们是不是得装成不在?”
胡忆珍有些嗔怒地说:“一家三口大夜里突然不见了,这鬼才信啊,快打开门问问什么事。”
张铁升赶紧打开门锁,接着拉开门问说:“哎呦,王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晚来?是翰文闯什么祸了吗?我现在就把这兔崽子扥出来!”
王胜善赶紧拉住张铁升说:“干吗干吗啊,张兄弟,别这么激动。”
胡忆珍感到十分些奇怪,以前去开家长会,这个王胜善通常趾高气昂的,怎么今天突然叫自己老公兄弟了……
张铁升是个愣主儿,不顾王胜善的阻止,大声道:“我今天必须教训一顿这个兔崽子!要不他就飘了!”
王胜善依旧拉着张铁升说:“别这么激动,别这么激动!让翰文听到,影响他最近的摸底考试时的心态就不好了!”
胡忆珍这时插话说:“铁升,你先听听王老师怎么说,来来来,王老师,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再说。”
胡忆珍的话还是管用,张铁升随即不闹腾了,三人走进屋,在客厅坐下来。
王胜善怕张铁升又激动起来,赶忙说:“今天在家长群里,我发了一张不太合适的图,你们没为这件事责怪张翰文吧?”
张铁升刚想表现自己和王胜善站在同一立场上,王胜善马上接着说:“其实翰文是个好孩子,他一直和这个叫吕莹莹保持一种竞争关系,所以两人关系也特别好,并没有因为走得近而耽误学习,是大家最应该学习的榜样啊。”
听到这话,胡忆珍和张铁升都懵了,胡忆珍赶紧问:“王老师,那您来我家是为了?”
“为了道歉啊,也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一张图,去责备翰文,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自控力非常好,也不知道哪个多事的孩子照了这么一张照片,通过一个未知的号码传给我,还发了几句话挑拨了一下,你看看现在孩子心机都多重啊,我就是被蒙蔽了双眼,才将那个图片上传到了家长群里,我已经在家长群里撤回了图片,还跟大家郑重道歉了,可能时间有点晚,怕你们没看到,所以就亲自来拜访了。”
王胜善的解释听得胡忆珍和张铁升一愣一愣的,张铁升想得少,自己儿子被人这么夸,麻烦也过去了,当即喜笑颜开地说:“王老师您真是个好老师,这么晚了,还亲自来拜访我们,实在太负责任了。”
王胜善掏出手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起身说:“这么个时间来拜访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接下来还要去吕莹莹家,我得赶紧走了。”
胡忆珍一直在家长群里,知道王胜善平时说话可绝不是这么个腔调,她想多套一些话出来,便说:“哎呀这么晚了,您喝杯茶再走吧。”
王胜善赶忙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吕莹莹是个女孩子,这个名节更重要,我那张图实在发的太草率了。”
张铁升说:“如果让我配合帮您解释,我一定义不容辞。”
王胜善赶紧双手合十,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回身冲张铁升和胡忆珍示意道:“感谢感谢,我先走了。”
接着目送王胜善离开,关上门,胡忆珍愁眉紧张,张铁升问:“你怎么还愁啊?”
胡忆珍反问说:“你不觉得奇怪么?孩子的出路其实掌握在这些老师手里,怎么会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
张铁升笑笑,“良心发现了?其实我也觉得这事这帮老师搞得挺不地道的,人家一个女孩,也就是个高中生,照片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被发出来。”
胡忆珍摇摇头,“不对,绝对不对,这事以前也有过,没见到有老师能怕成这样啊。”
张铁升摸着脖子问:“你啥意思啊?”
胡忆珍看向张翰文的房门。
张铁升指了指,惊愕地低声问道:“你意思是翰文搞的鬼?”
胡忆珍也压低声音说:“你还记得昨晚翰文那神态和样子吗?似乎对这件事胸有成竹,一定可以解决好。”
张铁升皱着眉头说:“不会吧,咱家翰文学习是不错,也没这通天的本事啊,你别胡思乱想了。”
胡忆珍点点头,“看看吧,看看明天还有没有情况,我总觉得这事或许还没有结束。”
张铁升推了推胡忆珍的后背说:“你别想太多了,我看这事已经过去了,回屋睡觉吧。”
第二天清晨。
因为昨晚折腾,胡忆珍和张铁升都睡得有点死,没听到大门开关的声响,等到两人起床时,发现张翰文已经出门了,胡忆珍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她赶紧拿起来查看了一下,但翰文似乎并没有擅用自己的账号在家长群里发东西,各个社交软件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北京第七十二中学里。
吕莹莹很早来到了教室,只见张翰文已经在座位上了。吕莹莹赶紧走过去问:“昨晚王胜善去你家了吗?”
张翰文点点头。
吕莹莹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长出一口气说:“昨晚我爸妈把我锁屋里了,还把我手机什么的都没收了,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吓得不行。”
张翰文冷冷地说:“你最好别再靠近我,要不又会有哪个多事的家伙,把咱俩走的近的照片上传到网上。”
吕莹莹知道张翰文是为了两人好,可这样冰冷的语气与说法还是让她难以接受,吕莹莹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聊天都不行吗?”
这时张翰文瞅向教室门那边,“有人来了,你赶紧去你的座位吧。”
吕莹莹有些委屈地盯着张翰文,可几秒之后,一位同学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瞥见了张翰文和吕莹莹,随即笑出来,可他刚想拿出手机。
张翰文突然起身,冷冷地盯着这个同学说:“我劝你不要多事。”
这同学一直以为张翰文是个文弱的优等生,没想到张翰文突然来这么一句,本来笑嘻嘻的脸庞变得灰溜溜的,赶紧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不敢再看张翰文。
吕莹莹盯着张翰文那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声问:“翰文,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张翰文突然露出一瞥略显嘲笑的笑容,坐下来语气轻蔑地说:“你就当我变了一个人吧。”
随着进教室的人越来越多,吕莹莹也顾及起来,不敢再跟张翰文跟前待下去,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
当时间接近8点时,第一节课明明是语文,也就是王胜善的课,可进来的人却不是他,是教导主任—陈立波,他面相黝黑,头顶有些秃,但剩下的头发梳得很整齐,目光有些狠辣,和王胜善的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
陈立波站在门口,扫视了班级一圈,问道:“谁是张翰文?”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向张翰文。
陈立波随即指着张翰文说:“你给我出来。”
吕莹莹心里一紧,莫非是因为照片的事?
张翰文站起身,走出教室。
陈立波单手插兜,先冲班级里的其他人说:“你们第一节课改成自习。”接着恶狠狠地看向张翰文说:“你跟我来。”
可当张翰文出了教室,和陈立波一同走在走廊里,陈立波便转换了语气,低声说:“王胜善不会再教你们班了,放过他吧,我怕事情闹大。”
“你就为了说这个把我叫出来?”
“事儿已经传开了,怎么也得做做样子给同学们看看吧,要不你现在回教室?”
张翰文露出一瞥冷笑,“既然做戏就要做到底。”
就在两人向走廊尽头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学生背着包上楼来,和张翰文擦肩而过,张翰文转头看去,打招呼说:“嘿,陈霄枫,你终于又来上学了。”
名叫陈霄枫的男学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越走越远的张翰文,并没有回应,只是目送张翰文被教导主任带走,张翰文则在看到陈霄枫时露出了一瞥笑意。
陈霄枫不明所以,但也没多做纠结,进到班里,只见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陈霄枫听到有的人在讨论自己,有的人在讨论刚刚被带走的张翰文。
陈霄枫刚坐下,就有好事的男同学凑过来问:“你怎么休了这么多天啊?你可不知道,昨天班里出事了。”
吕莹莹听到好多人在谈论自己和张翰文的事情,不禁坐立难安,便直接冲出教室,跑去了洗手间。
陈霄枫听了同学的介绍,又看到吕莹莹这番表现,神情严肃地说:“我倒想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拍了照片还传给了老师。”
听了这话,本来好事的男同学一下子严肃了,周围的同学也都安静下来,看向陈霄枫。
从众人的眼神中看出了防备与畏惧,陈霄枫摇摇头,一边整理课桌里面被其他人塞进去的垃圾,一边笑着咒骂了一句,“这他妈是什么年代。”
第一节课下课后。
走廊里传来声音说:“三班的陈霄枫回来了!”
“他怎么还敢回来?”
“我听说他把好几个人打进医院了,学校怎么也不处分他?”
“不想让这种事传出去吧。”
接着又听到老师的声音,“你们在这瞎说什么呢?没事实依据,别乱传啊。”
这时吕莹莹走到陈霄枫跟前说:“你知道么?之前老师打听你事儿的时候,张翰文跟老师直接怼起来了,后来老师还来找我和他的麻烦,上课之前他被带走我猜也是因为这个。”
陈霄枫看向吕莹莹,“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跟张翰文那种病恹恹的三好学生并不熟。”
“我是说他为了维护你才被老师带走的。”
“然后呢?你想让我做什么?”
被陈霄枫这样一问,吕莹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半天,“你不一直很有办法吗?让校方动不了你,帮帮张翰文吧。”
陈霄枫说:“我感谢他为我说话,但我并没有什么办法,没法帮他。”
就在两人说时,门外一个其他班的高个儿男生指着陈霄枫的鼻子说:“你丫给出来。”
陈霄枫笑了笑,也没站起身回应道:“你兄弟还在医院里住着呢,你也准备进去陪他?”
“放学之后,学校背后那条胡同,你有胆儿就来!”高个儿男生撂下这句狠话就走了。
陈霄枫也没再回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吕莹莹则着急地说:“别再惹麻烦了,你得想办法救救张翰文!”
还没等陈霄枫回答,一个好事的男同学笑道:“想让别的男人去救自己老公,不得付出点啥?”
“砰!”陈霄枫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盯着这个男同学,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男同学立马怂了,“我这不是为你好么?女人可会利用男人了,网上那些主播都这么说。”
陈霄枫指着对方说“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否则我就把你嘴扯下来。”接着陈霄枫站起身冲吕莹莹说:“抱歉,这事我无能为力。”随即便走出了教室。
之后,陈霄枫来到老师们的办公室门前,他冲里面瞥了一眼,只见王胜善的办公桌前并没有人,但桌子上有几本批改的作业,笔也撂在一旁。
陈霄枫往办公室里走了一步,一个门口不远的老师看到了陈霄枫,语气中略些害怕地说:“陈霄枫?你……有什么事吗?”
陈霄枫问:“我想知道王老师去哪了?”
“王老师他在教导处呢,他们大概在说张翰文的问题。”
陈霄枫又问:“我们班的那个张翰文?他怎么了?”
这时另一个老师站起身盯着陈霄枫说:“快上课了,赶快回教室,瞎打听什么打听?!”
陈霄枫瞪了对方一眼。
最先开口的那个老师赶紧安抚说:“应该没事,我想快谈完了,你赶紧回教室吧。”
陈霄枫也没多说,转身就离去了。
这时,刚才起来呵斥陈霄枫的老师说:“这学生也太没礼貌了吧,什么态度啊。”
“你不知道吗?陈霄枫的来头?”
“我管他什么来头啊?是这里的学生,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冷眼瞥向说话的老师。
“我跟你说,千万不要惹陈霄枫,他实际上正处于被保护性拘禁的状态。”
“什么意思啊?”
“他爸关乎一个大案,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上头也给我们指示过,尽量不要和这个学生产生冲突或者交集,你新调过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以后最后别惹他。”
“他爸谁啊?”
“好像叫什么……陈海明。”
当天傍晚。
陈霄枫从巷子的深处走出来,他右手拎着一根钢管,钢管上还沾有血迹,他自己也受伤不轻,额头、嘴角甚至胳膊上都在淌血。
就在这时,陈霄枫兜里的电话在响,可当他拿出来的时候,屏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就算想接电话,点上去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了。
紧接着,胡同口那头又走过来几个青年,他们还大喊着,“就他!就是他!别让丫跑了!”
可陈霄枫刚才在小巷子里干趴下十几个人了,已经没有力气了,右肩膀上还扎着酒瓶的绿色碎玻璃,抬都抬不起来,他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猛地一片漆黑,便晕倒在地。
都说人的听觉会是最后一个失去的五感,陈霄枫恍恍惚惚地听到叫喊,“丫晕了!赶紧上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可接着陈霄枫听到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如果不想死,就给我滚蛋。”
随后,陈霄枫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陈霄枫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医院,身旁坐的人是自己的姨妈,程柳梅。
陈霄枫更发现程柳梅正盯着自己,那眼神中愤怒与悲伤并存。
还没等陈霄枫开口,程柳梅问道:“你不想活了,对么?”
“我……”
程柳梅越发激动,“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现在脑子里有个血块!就是被打伤的!这东西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
陈霄枫并没有回应姨妈的话,问道:“是谁救了我?曹卫民叔叔吗?”
程柳梅平静了几秒自己的心情说:“是你的同学,他好像姓张。”
陈霄枫努力回忆当时听到的话语,无论口吻还是声音,怎么也不像张翰文那种柔弱书生该有的,便问:“他人呢?”
“你以为现在几点了?已经凌晨了,人家把你送来这里之后,就回家了。”
陈霄枫努力支起自己,但还是有点头晕目眩,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眼程柳梅,“姨妈,您回去吧,小伤,不用陪床这么大动干戈。”
程柳梅叹了口气,“小枫,我知道你的童年缺了太多,每一样都是我填补不了的,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你这样只是在摧毁自己,就算你恨他!你也不能以伤害自己来发泄啊。”
陈霄枫突然露出一瞥略显无奈与惨淡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很少会出现在一个高中生的脸上,“或许这是我唯一能伤害到他的方式,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他的内心还是不是我父亲,但这是我唯一能触及到他的方式。”
听了小枫这番表白,程柳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低着头说:“我出去透口气,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陈霄枫知道自己的话语触及了程柳梅的内心,但他一个孩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点点头,目送姨妈离开了病房。
程柳梅走出医院,发现张翰文就站在大门,便问道:“张同学,你怎么还没回家?”
张翰文回过头,问说:“陈霄枫他醒了吗?”
程柳梅点点头,“嗯,我跟他说了是你救的他,他很感谢你。”
张翰文笑笑,“我知道他的个性,他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听起来你很了解他。”
“我羡慕他活得很潇洒,我一直做不到。”
程柳梅听出了什么,但时间实在太晚了,不好和张翰文继续聊下去,便说:“回家吧,太晚了,你爸妈不担心你吗?”
“嗯……程阿姨,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目送张翰文走远,程柳梅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盯着一个人的照片许久许久,自言自语地说:“姐夫,你还在美国吗?你知道小枫现在的情况吗?你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吗?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你不回来看看他呢?”
程柳梅手机上的照片正是陈霄枫的父亲——陈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