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你别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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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曼出院以后,待在家中静养。伤口已经不痒了,那被剃秃了的头皮也开始慢慢长出头发,但是她的心里却开始痒了。

有一点想打人。打谁?尚伟烨。

如果不是尚伟烨说的那句不清不楚的话,斯曼就不会跟文文发火。她现在每一天都想要跟文文快一点和好,可是横在她们中间的问题没有解决,和好就无法达成。

她想要消除矛盾,就必须弄清楚,尚伟烨是怎么知道那些秘密的。

如果真是文文告诉他的,斯曼会原谅她,不会再埋怨她一句,就当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让一切不好的事都通通过去。

如果不是文文告诉他的,那她们之间的误会就能够轻易地说清楚。

尚伟烨是她和文文和好的关键。她并不是一定要弄清文文是不是无辜的,她只想弄清楚尚伟烨那个王八蛋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斯曼破天荒地给尚伟烨打了电话,在他们分手以后。

可是,尚伟烨那个王八蛋居然没有接,他是故意的。

斯曼打了好几次,可他就是不接,任由那手机一直响着,直到没电为止。

斯曼非常生气,她想去他家找他,即使不知道具体门牌号,但终究是在那条胡同里,挨家挨户地问也能找到。但是斯曼没有上门,她这辈子都不想去他家,他家的门槛太“高”了,不是她这种人可以迈得进去的。

就在斯曼对着电脑生气尚伟烨不接电话之际,有一条弹出广告让她眼前一亮。

正是尚伟烨平时玩的那个网游,他为此花了大把时间升级,花了大把金钱购置装备,斯曼却对这个东西毫无亲和感。每次看到这个游戏,她就有种“赢了全世界的女人,却输给了游戏”的嫉恨。虽然不是这款游戏直接把尚伟烨从她的身边抢走的,但是它就像是一个强大的小三,总是能够占据他的时间和精力。

尚伟烨之所以不敢接斯曼的电话,估计正是害怕斯曼找他盘问,关于他为什么知道斯曼的事,他心里一定有鬼。

看到这个游戏广告以后,斯曼突然想做个试验,这个试验如果做成功的话,尚伟烨会主动联系她。

斯曼点开了那条弹出广告,下载并安装了游戏客户端,还登录上去。

她用的是尚伟烨的用户名和密码。

互相知道密码这种事斯曼以前不认为是好事,因为尚伟烨正是用她的密码登录她的邮箱给谢总发了那封幼稚的挑衅邮件。但是如今看来,也并非完全是不好的。

斯曼本身对游戏一窍不通,也正是尚伟烨给她做了一些普及知识和实践,正是因为这些实践,让她顺利地进入了他的游戏账号。斯曼记得,以前有好几次,在尚伟烨外出或是回家去的时候,他都打电话来,要求斯曼帮他把游戏登录。斯曼不懂这种挂在线上的行为是为了累积经验值还是某种修炼,以前她每次在电话里按照尚伟烨的指挥一步一步地照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愚蠢。现在看来,这种实践的机会是上天为她做的安排。

她进到游戏账号以后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她把尚伟烨的游戏账号给毁了。

那些被他视为生命的装备,都被她送人或是扔掉了。

最后她还反复地登录,然后反复地故意关闭电脑,让游戏断线。

一切看起来能够刺激到他的行为,她都做了。

她做这件事是在上午的时候做的,因为她了解尚伟烨的作息时间,玩游戏到后半夜,然后天亮去睡觉,上午是她下手的最佳时机。

于是,在斯曼给那个账号做完手脚之后的中午,尚伟烨果真主动打电话给斯曼了。

“你不是不接我电话吗?”斯曼讽刺道。

“你有病吧!一猜就是你干的,就你知道我账号密码!”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那天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斯曼用了命令的语气。

“你干吗改我密码?快点告诉我新密码!我登录不上去了。”尚伟烨并没理会斯曼的问题。

“我在问你话呢!到底是谁跟你说了什么?那天你为什么那么说我?如果你不说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回你的游戏账号!”

“你这是盗窃,你知道不知道?我可以告你!”尚伟烨在电话那头怒火中烧。

“你去告吧!你告我什么呢?游戏里不少装备是用我的钱买的,连你的电脑都是用我的钱买的。”

“哎呀!算我求你了,成吗?你又不玩游戏,你要我账号有什么用?你快把新密码告诉我吧!”尚伟烨的语气软了一些。

“我可以跟你预告一下,你的账号被我登录了,我在里面做了一些修改,我相信你会喜欢的,哈哈哈。怎么?着急了?想知道我动了哪里?那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吧!”

“你真是一个疯子!”

“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尽管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

“啊--!”尚伟烨发出一声特别长的崩溃般的叫喊。

“你说不说?”

“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把我的账号卖了我也不在乎!”尚伟烨摆出一副大无畏的态度。

“卖肯定是卖不出去了,现在已经不值什么钱了。”斯曼果断挂了电话。

沉寂,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不到十分钟,尚伟烨果然又打了回来。

“成!我告诉你,你赶快把账号还给我吧。”

斯曼静静地听着。

“是我偷看了你的日记本。”尚伟烨坦诚地说,“就是锁在你的行李箱里的那本。”

“你偷着拿我的钥匙开我的行李箱了?”斯曼感到一阵头疼。

“对。”

“你他妈有病吧?!你偷开我行李箱干什么?”

“我也不想。我看那箱子总是被挪动,你没事总去开它。那天闲着无聊,我就拿你的钥匙打开看了。”

斯曼懊悔得说不出话来,文文过去再三叮嘱她一定要藏好那个日记本。那里面记录着从谢总那里借钱的记录,还记录着娇娇在酒吧兼职的收入。所以尚伟烨看了那些来历不明的收入时,再联想到斯曼经常晚上出去,于是就有了上次的误会及辱骂。

“谁让你那天忘带钥匙呢,不然我也不会起好奇心。”尚伟烨补充道。

“是我错怪了文文。”斯曼自言自语道。

“可以把账号还给我了么?”

“可以。”斯曼此刻的心里对文文充满了愧疚,“新密码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我挂了。”

“你别挂!我哪能想起那个日期呀?都过去那么久了。”

“慢慢想,你可以的。”斯曼挂了电话。

她并没有马上给文文打电话道歉,她先是在心里对自己做了深刻的检讨,很明显,是她的不对,她那天太轻易地怀疑文文了。

这样的怀疑今后再也不要发生在文文的身上,斯曼警告自己。

正在内疚着,手机又响了,还是尚伟烨。

这次是专门打电话骂她的。

电话里,尚伟烨足足骂了斯曼半个多小时,骂她毁了他的账号,骂她毁了他的心血。这漫长的辱骂时间里,斯曼一直举着手机任由他发泄着内心的怒火,一句都没有回他。斯曼自动在大脑里屏蔽了尚伟烨的辱骂,那些脏话她一句都没听清楚,她心里想的,是怎么求得文文的原谅。

最后尚伟烨的语气是带着哭腔的,他真的快要被气哭了。他说她把他的心血给毁了,很多东西他都得重新修炼。

斯曼猜他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浸泡在电脑的前面,彻夜无眠。斯曼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对于他的不务正业,连他妈都管不了,别人又有什么义务呢?

挂了电话以后,斯曼先给苏岑打了电话。

“是我错怪文文了,我想跟她赔礼道歉,求她原谅我。”斯曼坦诚以告,“可我,可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你觉得你们两个之间,还需要这么外道吗?”苏岑也很坦诚,“你们不是姐妹吗?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吧!”

“可是,毕竟,是我伤了她的心。”

“什么也不需要说,关键是看你们以后怎么做。”

挂上电话,斯曼更加迷茫。苏岑的话,好像是很有道理,可是又没有任何实际的指导性。到底该怎么做,斯曼还是不知道。难道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突然跑到她的面前,然后跟她开句玩笑,或是在她的大脸盘上捏一把么?

尴尬。

这个词是谁发明的,真的是让人为难。

斯曼在家里坐卧难安,纠结万分。

第二天,斯曼决定先给文文发一个短信,想先试探一下她的反应再做决定。

“生日快乐,文文!”

“我的生日吗?还没到呢!还有好几天,不过你能想着,我好高兴!”文文是这么回的。

“一点都没感觉到她在生气。”斯曼在心里安慰自己。

于是,她又给她发了一条:“我想给你庆祝生日,叫上苏岑,我们一起。”

“那你得送我一个走心的礼物!”文文回复道,“我可不要往年那些玩意儿了,什么胸罩呀,短裙呀,高跟鞋呀,都不适合我嘛!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女人味。”

“这次的礼物一定走心!”斯曼受到了不小的鼓舞,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我马上就回来,不要太想我!”

实际上,斯曼做梦都想不到,跟她发这些短信的人不是文文,而是苏岑。

文文已经回到北京了,只不过,她没有告诉斯曼,她也在纠结着,以怎样的状态回到她的身边。

当斯曼发来短信时,文文紧张得要死,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苏岑便抢过文文的手机,帮她做了决定。

文文的生日当天,斯曼和文文见面了,还有苏岑。

斯曼并没有跟文文说道歉的话,她相信苏岑说的对,她跟文文不需要那些。

文文也没有跟斯曼提及那天的争吵,她也相信苏岑的话。

斯曼在握着文文的手的时候,心里对自己发誓,再也不会松开这双炙热的手,这辈子都要相信对方。

文文在斯曼的面前很想落泪,但是忍住了。她们之间本来就未曾有过分开,她们的心始终都是在一起的,所以也就谈不上和好一说。

两个女孩那天牵着手满眼虔诚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苏岑,她们都突然觉得苏岑在很多时候都说得很对。

斯曼送给文文的生日礼物是一次深造的机会,她的培训学校有一个合作的影视造型学校,最近推出了一个大师深造班,她给文文报了名,并且替她交了学费。

“太好了,这回你俩可以一起上学了。”苏岑高兴地说。

“是呀!而且你这个深造班就在我们学校旁边!”

文文只是觉得学费有一点贵,让斯曼破费心里很过意不去。可是斯曼认为一点都不贵,她相信文文很快就能把学费给赚回来。

“好吧,你这个礼物非常走心!”文文夸赞道。

当晚,给文文庆生完毕,文文打发苏岑自己回家,她则跟随斯曼回去住的。

夜里,两姐妹相拥而眠,说了很多贴心话,像是往常一样,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争吵,直到天亮。

“我的床干吗不撤掉?”文文打趣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还想让我和苏岑回来住吧?”

“我倒是想呢!可是不成了。因为房东已经跟我说了,他打算收回房子,他为了得到拆迁款,打算跟开发商周旋到底。”

“那你咋办?太可惜了,这个温馨的小屋,有过我们太多太多回忆了!”文文十分不舍。

“我也不想走,可是没有办法,不过也习惯了。在北京,你就得习惯东搬西挪,直到你拥有自己的房子。”

“那你得住得离我和苏岑近一点呀!”

“那必须的。我已经在亚运村那边找好了,是一个楼房的二层。”

“那你一定要准备一张双人床,迎接我的随时光临。”文文要求道。

“你真把我家当旅店了,想睡就过来睡!”

“不但睡,还有你这个美人让我搂呢!”文文开玩笑地说。

“胡说!明明是我睡你好不好?!”

后来,两姐妹和好不久,斯曼便搬家了。

搬家之后的斯曼时常站在阳台看着远处,她的内心总是发出感慨。从地下室,到平房,再到今天的二层楼房,她这一路,算是艰难地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这居住的楼层就像是她在这座大城市里的地位,不断地攀升着。她相信以后的日子,她还会住得越来越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