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位于来广营附近的某间网吧,娇娇正在上网。
娇娇使用QQ跟文文聊天,文文最近又想离开省城回老家去了。娇娇跟她聊了很多,劝她坚持自己选择的方向,不要轻易放弃。
娇娇没敢把她前几天在大街上被人追砍的事告诉文文,她怕她担心。
自从那天以后,黑中介的人正在全北京城搜索她,她现在处于避难状态。那种具有生命危险的事,她以后再也不打算干了。娇娇拿最近打工赚的钱赎回了扣在房东那里的行李,又在来广营附近租了一间平房,月租600,稍微有点超出她的预算,但是她跟房东商量,只交200块钱押金,房租还是一个月一交。这个房东稍微好说话一些。
她告诉文文她在住地附近找了一个打字复印社,当录入员。说白了就是打字的。好处是不用坐班,有活儿再去,还可以把店里的笔记本电脑带回家里做。收入也还可以。娇娇打字蛮快的。
“那能赚多少呀?”文文一直觉得娇娇能在北京赚大钱,“这么一点微薄的收入根本不够你花吧?你应该找一个好男人,让他养你。”
娇娇:“你怎么不找呀?!”
文文:“我没你长得好看呀!”
娇娇:“长得好看就得靠男人养吗?谁规定的?”
文文:“我看好多人都是这样的。”
娇娇:“姐姐我偏不要随波逐流!”
文文:“个性娇娃!”
娇娇:“这个网名不错。你说我拿它做QQ的昵称怎么样?”
文文:“不怎么样。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的昵称好,七月你别开枪,多酷!”
娇娇:“你喜欢我送给你得了。”
文文:“我不要!我怕追你的那些男人纠缠我!不过我可以起一个跟你配套的,比如六月我偏开枪。”
娇娇:“没有什么男人纠缠我。”
娇娇这句大话说得太早了,因为马上,就有一个陌生人申请添加娇娇为好友。
那人昵称叫“谢谢你的爱”,娇娇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偏偏手一抖,点错了位置给加上了。
谢谢你的爱:“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预感我们之间会发生很多很多的故事。”
娇娇:“你这是错觉。也叫妄想。”
谢谢你的爱:“我的预感一直都是特别特别准的。”
娇娇:“希望你这次是个例外。”
“我姓谢,大家都管我叫谢总。交个朋友行吗,你怎么称呼?”
娇娇:“娇娇。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朋友?我觉得你的目的不纯。”
谢总:“目的和结果是两回事。理想不等于现实。”
娇娇:“好吧。我暂且不拉黑你,做网友聊天还是可以的。因为我发现你挺聪明的!”
谢总:“谢谢夸奖。”
娇娇:“谢总不要客气。”
谢总:“你有男朋友吗?”
娇娇想让他知难而退:“有。”
谢总:“他是做什么的?”
娇娇想吓退他:“警察。”
谢总明显不相信:“编什么瞎话不好,警察工资都很低,养活得了你吗?”
娇娇:“我不用别人养活,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谢总:“那你会很辛苦。”
娇娇:“我不怕辛苦。”
谢总:“好孩子。那你现在还在上学吗?”
娇娇:“早毕业了。不过我想再去上学。”
谢总:“你想学什么?”
娇娇:“导演。”
谢总:“不错,有理想。我可以帮助你。”
娇娇来北京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任何人主动说要帮助她:“怎么帮?”
谢总:“学导演需要很多年,要花很多钱。所以无论在一些建议上,还是经济上,我都能帮得上你。”
娇娇:“我干吗要拿你的钱?”
谢总:“当是助学活动呗。不是有很多人支援山里面的穷孩子吗?”
娇娇:“可我又不是山里的穷孩子。而且,我自己有赚取学费的能力。”
谢总:“可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娇娇:“那我也不拿你的钱。那成交易了。”
谢总:“不,我不是和你交易。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娇娇:“你帮我交学费,这可以理解为帮忙。可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谢总:“做我女朋友呀。”
娇娇:“你还没有女朋友吗?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对了,你多大?”
谢总:“四十出头。说实在的,我已经结婚了。”
娇娇:“那你还找女朋友?!”
谢总:“谁规定结婚了就不能谈恋爱了?”
娇娇:“你这是出轨!”
谢总:“我想把婚姻和爱情分开。我的婚姻已经被固定成那个样子了,可是我需要爱情,没有爱情我会感到灵魂的枯竭。”
娇娇:“我可以理解你这种感觉。但我无法接受你这样做,你可以跟你的妻子谈恋爱。”
谢总:“她爱上别人了。她在美国工作。”
娇娇:“那你跟她离婚,然后再找个人谈恋爱。”
谢总:“离婚?不太可能。”
娇娇:“为什么?”
谢总:“有太多麻烦事了。双方的家庭,事业,财产,名声,还有孩子……说了你也不懂。”
娇娇:“所以你的状态是,你把你老婆当空气,然后找别人谈恋爱。尽管你们互相都不管对方,但是你不可能娶别人。”
谢总:“对。”
娇娇:“我怎么突然想抽你呢?你居然把你的生活活成了这个样子。但是我又挺同情你的。”
谢总:“我可以帮你交学费,只要你做我女朋友。”
娇娇:“可我不是小姐。而且很明显,跟你谈恋爱,是没有结果的事。”
谢总:“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之后你会知道我到底值不值得你交。”
娇娇:“混蛋,你就是想做交易!”
谢总:“我不想跟你做交易,那样没意思。我想跟你交朋友,然后帮助你。”
娇娇:“互相帮助?”
谢总:“对。互相帮助。”
娇娇:“我拒绝你。很抱歉。”
谢总:“没事,我理解你。其实我们可以先认识一下,出来约会,见面,吃饭,聊天。”
娇娇:“约会?不要。聊天?在网上聊吧。”
谢总:“哈哈,你害怕了。”
娇娇:“我怕被你给带坏。”
谢总:“我们只是出来吃吃饭,坐一坐,也是可以的。聊得来再谈交朋友的事。”
娇娇:“你是一只有耐心的色狼。”
谢总:“实际上我不是很好色。”
娇娇:“鬼才相信。”
谢总:“以后你就知道了。”
娇娇:“不一定有以后。”
谢总:“你考虑一下。出来坐坐,也不会损失什么。”
娇娇:“不考虑。”